吳臣聞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發現徐清子有些站立不穩，立即伸手扶住他：“您沒事吧？”

徐清子擺擺手，臉上的血色仍在一點點褪盡，緩緩吐出一口氣，道：“有事，差點就羽化了。”

吳臣驚了一跳，趕緊扶着他靠牆坐下來，因為從來沒遇到過這種情況，又看不出徐清子到底傷到哪了，有點着急，抓了抓頭發問：“要不要送您去醫院？”

“哎喲，你可放過我吧，”徐清子幹巴巴的臉嫌棄地皺成一團，瞅他一眼，問，“你自己感覺怎麼樣？”

吳臣用手背抹了一下嘴唇，抹了一手血，蹙眉道：“挺難受的，但應該死不了。”

徐清子細細打量了他一番，見還撐得住，點點頭贊許：“不錯，長進了不少。”

都這樣了還不錯呢？吳臣差點以為老頭在說反話，看他神情認真，眉心一跳，問道：“師父，六師兄是怎麼回事？”

徐清子垂下眼睛，良久，歎了口氣：“他不是梁陸。”

吳臣追問：“那他是誰？”

徐清子搖搖頭：“不知道，我本以為梁陸被制成了傀儡，現在看來不是，傀儡做得再好，言行舉動間還是會有些僵硬，不像真人，更承載不了這麼深的修為，小陸兒這是……被奪了舍啊。”

吳臣這段時間在觀裡多少學到了點東西，知道奪舍是怎麼回事，奇怪道：“不是說奪舍早就失傳了嗎？”

徐清子失笑道：“事在人為，誰說得準呢？”

“如果是奪舍，那六師兄也不一定就是不在了……”吳臣這話意在安慰，但也知道被奪舍的人是否還存在要看他自己的修為和意志，那人能跟徐清子打個平手，梁陸又怎麼能抵抗得了，恐怕是兇多吉少，他越說聲音越小，轉而問，“他好像也受了傷，為什麼放他走？”

“因為為師眼下追不動，”徐清子拍拍他的肩膀，“你嘛，去了也是送菜。”

“……”就不能稍微委婉一點？

徐清子繼續道：“他受了傷，短時間内做不了什麼，且由他去吧，反正他拿走的那顆金丹也是假的。”

吳臣很驚訝：“是假的？”

“當然了，”徐清子一臉這還需要問嗎的表情，“佛言寺都丢了一顆舍利子了，我還能将金丹放在這麼顯眼的地方？老糊塗了麼？”

“……”吳臣道，“您早就看出了六師兄有問題，故意引他出來的？”

徐清子看他一眼：“那倒不是，我以為打金丹主意的另有其人。”

吳臣被“另有其人”四個字點了一下，莫名有些心虛，小聲說：“您都知道了？”

徐清子“嗯”了一聲，嗯完不說話，等着他自己交代。

明明不是古時候偷情被大家長逮到，但為什麼感覺那麼像呢？

既然已經被徐清子發現了，吳臣不好再編，硬着頭皮将秦少珩威脅自己，貌似留在不争山養傷的事說了，省略了兩人之間那點難以啟齒的小恩怨。

徐清子聽完，先讓吳臣伸出手，把了把脈，嗤道：“渾小子唬你呢，哪有什麼毒？”

過了這麼些天，吳臣對此多少心裡有數，然而如果有數，本應該早點将實情告知徐清子。

他下意識地避開老頭冒着精光的視線，幹咳了一聲：“他沒有試着來盜金丹？”

“據我所知沒有，”徐清子道，“他來這兒的主要目的可能确實是養傷，後山是靈脈所在，靈氣充沛，他基本上都待在那裡。”

原來徐清子一直在暗中觀察，秦少珩知道嗎？

吳臣蓦地擡起眼睛：“如果他這段時間來過藏書閣……”

徐清子沒有說話，但态度很明白，秦少珩借這裡療傷他姑且可以容忍，但要是表現出一丁點要盜取金丹的意圖，他不會手下留情。

吳臣不知道該說什麼，沒吭聲，徐清子忽然間問他：“你跟我來不争山之前，就是去見這小子？”

吳臣不料這枚回旋镖會在這個時候紮過來，沒做好表情管理，很明顯地慌了一瞬，再想否認也來不及了，隻好承認，忍不住又問：“師父，他到底是誰？”

徐清子沒有回答他，輕輕拍了拍他的腦袋，頗有些無奈地道：“你跟你爹可真像啊。”

吳臣的長相有五分像吳忌，有五分像曹恬兒，不過他直覺徐清子指的不是外貌，還想接着問，徐清子搖了搖頭不再說話了，似乎很難受地閉上眼睛，緩緩調息。

藏書閣的動靜驚動了離這裡最近的黑豆，他一瘸一拐地過來查看，大驚失色地發現了奄奄一息的徐清子和旁邊沒好上多少的吳臣，慌忙帶着傷将兩人拖回去。

梁陸的事徐清子沒有對弟子提起，吳臣隻對黑豆說了。

衆人雖有疑惑，卻也不好詢問，徐清子自那晚之後就閉關療傷了。

吳臣看上去很慘，實際沒有徐清子傷得重，隻是受到了波及，過了幾天就慢慢恢複過來了，能照常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