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導仍然皺着眉:“幹嘛這麼麻煩?拆東牆補西牆的!你一早給我說了,我能讓你受這委屈?”
小孩獨立一點是好事,但太獨立,就讓他覺得自己這個老師沒一點用武之處。
“要不是今晚被你師哥撞見,你還打算瞞着我?”
溫星夏沒做聲,鴉黑的睫毛垂下,在精雕細琢的面頰上投下一塊陰影,像個易碎的娃娃。
沒做聲就是沒否認,江導長長歎了口氣。
“圈子裡掐架埋坑的事情多了去了,你還沒畢業,我們大人護着你有什麼不行的?”江導皺着眉将他手裡冰涼的果汁拿出來,換上服務員剛端來的熱茶,“狗還知道狗仗人勢呢,你怎麼這麼笨!”
溫星夏張了張嘴:“我不是小狗。”
江導瞪他:“話糙理不糙!”
溫星夏聽見了白珩低沉的笑聲,不用扭頭就知道他正勾着唇看着自己笑,他頓時覺得有些臉熱,撓了撓面頰裝模作樣的抿了一口茶水,反倒被熱茶燙了舌尖。
他輕輕嘶了一聲,吐出一點殷紅的舌尖,低低哈氣,倒是真像個不谙世事的小狗。
還是個倔的。
溫星夏的舉動逗笑了白珩,他靠在松軟的椅背,青筋隆結的手臂搭在椅子上,眼角浮現出笑意。
有些人巴不得和他們沾上點關系,這小孩倒好,藏着掖着,被兇了也隻會反駁自己不是小狗。
有些執拗,但好在心不壞。
“過兩個月到我的劇組後,誰欺負你了就給我欺負回去,别給我軟軟弱弱的,丢人。”白珩斜了他一眼,不輕不重的哼了一聲。
溫星夏這才猛然想到今天來鴻間宴的目的:他是要找白珩說清楚自己轉行的事情的!
“對了師哥,我還有件事要告訴你。”溫星夏急急開口。
“嗯?什麼事?”白珩沒把小孩的話放在心上,低頭看了一眼時間,“不着急的話周一去我工作室說,正好帶你熟悉一下工作。”
說着,他起身往外走:“投資方趕來了,我去見一面,你們先吃。”
溫星夏咽下到了嘴邊的話,眼睜睜看着白珩匆匆離去。
等到周一再告訴白珩自己想轉行的事,應該……不晚吧?
一旁的江導火氣沒下去,幸災樂禍的哼笑一聲,吹着茶水的浮沫,喝茶壓火。
師徒兩人湊合着吃完飯,出了鴻間宴往地下車庫走的時候,溫星夏覺得眼角有一個熟悉的人影一閃而過,但等他再望去,那人已經消失在了走廊拐角。
天要下雨,溫星夏送别了江導,頂着烏沉沉的黑雲往回趕,他前腳剛踏進宿舍樓,後腳漫天的大雨就傾瀉而出。
沒被淋成落湯雞,溫星夏心情很好的哼着曲往宿舍走,剛洗漱完癱在床上,就接到了姐姐的電話。
“姐,你下班啦?”
“嗯,最近的工作不算多。你呢,學業怎麼樣啊?”姐姐溫星明的聲音順着擴音器傳出來,略帶一絲疲憊。
“我很好啊,最近剛參加了一個攝影比賽,應該能獲獎,獎金好幾十萬呢。”
宿舍裡忽然傳出一聲嗤笑。
溫星夏頓了頓,沒搭理,隻是靜靜聽姐姐說話。
“别累着自己,給你轉的錢也要趕緊收了,别不舍得花錢。”
“知道啦姐,”溫星夏翻了個身,笑眯眯的說,“我沒錢的時候會問你要的,你不要老是給我轉賬。”
不等姐姐再開口,他馬上轉移話題:“姐夫最近忙嗎?我很久沒在你朋友圈刷到他了。”
那邊的姐姐沉默了片刻:“我不清楚,可能是忙的。我也忙,哪有時間發朋友圈秀恩愛?”
溫星夏歎氣:“好吧,那等我參賽獎金下來給你買一個LV手袋包,你開開心心和姐夫出去旅遊,别累着了。”
姐姐在手機那頭笑:“那你可要做好攻略,你姐我眼光可挑剔着呢。”
姐弟兩人相依為命這麼多年,都竭力把傷疤血水咽下,給對方最好的。在江市的紙醉金迷裡,唯有二人漂泊在薄如紙的船帆上,報團取暖。
姐姐回了家還要應付家裡的瑣事,溫星夏草草和姐姐說了會話,就挂斷了手機。
室友安涉聽見溫星夏挂了電話,忍不住輕嗤:“溫星夏,你真把自己當回事了?這次的比賽隻有特等獎是四十萬,你不會以為自己能被江導演高看幾眼,就能拿獎金吧?”
溫星夏躺在上牌,連床簾都沒拉開,聲音聽不出喜怒:“能不能拿特等獎,等半個月後結果公布就知道了。”
“我勸你還是别做夢了,今年大佬多了去了,連白珩都是大三的那年才拿的特等獎,你算老幾?”
安涉冷笑:“我看你還是趕緊多去做幾個機構的助教,攢幾個錢,别到最後讓你姐隻能背個上不了台面的破包。”
“唰——”溫星夏一把将簾子拉開,他低着頭俯視床下坐着的安涉,面無表情,像是在看一隻跳梁小醜。
“安涉,我做什麼用不着你來指手畫腳,否則的話,”溫星夏開口,“這次期末的小組作業,我就要禮尚往來,好好指使一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