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看向搖籃裡睡着流口水的弟弟:“不過,山上還有很多,你要是喜歡,可以自己去選。”
紀斯言一笑,摸摸小男孩的腦袋:“原來是要送給弟弟的,那我以後自己去摘吧。”
小男孩點點頭,笑嘻嘻地将花束輕放在搖籃旁邊,弟弟醒來就能看到的地方。
紀斯言一行人于午後進城,直奔縣衙。城中百姓早已聽聞紀大人今日到任,早早的便在街上翹首以盼。紀斯言進城的時候,街道兩旁連聲歡呼,小孩子們紛紛爬上大人的肩膀,跟着旁人一起尖叫喝彩;姑娘們一個個羞紅臉,卻又大膽地擠着上前;有扶老攜幼前來的,有愛湊熱鬧的,有做生意的,都停下手中的活計,望向他們的知府大人。
紀斯言看着這一幕幕,思緒萬千。
萬人空巷,夾道歡呼,榮歸故裡,原是如此了。
紀斯言一行人來到府衙門前,副縣丞、師爺和吳捕頭已經率衆等在門口,迎接龍安城新“城主”,新任知府紀斯言。
紀斯言跟衆人簡單招呼,便留下紀成交接衙内事項,自己則随副縣丞來到後廳。
“周大人。”紀斯言向廳中之人行了一禮。
周繼年聞言回過身,開心道:“我早說過,你必将一舉登科,紀老弟若知道定是非常欣慰。”說完擡手做了請,兩人一同坐在席上,副縣丞将一沓資料放在桌上便退了出去。
紀斯言同樣抱拳恭喜道:“恭喜周大人榮升,晚輩初入官場,還有很多不周全之處,萬望大人以後多多指點照顧。”
周繼年開懷大笑:“賢侄謙虛了,紀賢侄如此聰慧,未來成就必将更勝于我。”
周繼年指着副縣丞剛放下的一沓資料說道:“這裡是這些年龍安城的重要資料,涉及城防、财務、人事等,我讓副丞單獨整理出來,總要親自交給你我才安心。我雖非生于龍安城,但龍安城傾注了我很多心血,于我來說,此城已是我第二故鄉。現在我将這份重任交到你手上。”
紀斯言目光向下,看到最上面一份資料就是剿匪奏章。周繼年順着紀斯言的目光,笑着從桌案上拿出一張圖遞給他:“你新官上任,我送你一份禮物,你打開看看。”
紀斯言緩緩打開,認出這是一張地圖,卻不是龍安城的地圖,倒像是......
周繼年喝了口茶,見紀斯言的表情似是猜出了十之八九,便不賣關子直接道:“這是龍安城周邊的地圖。”
紀斯言此刻盯着圖上幾個打上紅色标記的位置,其中一個就是攏山寨。
“還得多虧你給了我們思路,上次你從我這裡拿龍安城的地圖,我就想到,要剿匪必須得清楚地形。山匪難抓是因為他們熟悉山勢,善于在山裡藏匿身形。前段時間,我派人将龍安城周邊的幾個山頭地形都勘察一遍,再結合之間抓到的兩個山匪所說,不斷校正繪制出了這個地形圖。”
周繼年臉上笑意愈深,紀斯言抿唇,目光看着攏山寨的紅色标記,耳中傳來周繼年的聲音:
“這些山匪占山為王,相互之間本就不服氣,但又有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覺悟,各個擊破是不行的,他們會内部聯絡相助,于是我們從内部攻破。”
“我們的人在山寨之中埋伏已久,忍辱負重就待收網之時,趁兩大寨内讧之際,我們打了一個大勝仗!”
“兩大寨内讧?”
周繼年點頭:“龍安城周邊三個大山寨,其中攏山寨和莫家寨因為搶地盤之事斷了來往。牛頭寨寨主被我們使計殺害,我們自己人當上了牛頭寨的新寨主,率衆臣服朝廷,為戴罪立功,牛頭寨帶着地形圖成了此次剿匪行動的先鋒。”
“牛頭寨的人也是常跑山的,有官府的加持,很快攏山寨和莫家寨的老巢就被攻破,搜刮的金銀珠寶也盡歸朝廷,周邊的小山寨原本就是烏合之衆,見三大寨被一一消滅,自然土崩瓦解,作鳥獸散。自此龍安城周邊再無成規模的山匪,終于還龍安城安甯。”
紀斯言認真聽着,雙眼盯着的紅色标記慢慢變得模糊。周繼年這招實在是高,用山匪對付山匪,用卧底瓦解山寨内部,此法不傷城中百姓,得勝有功,若敗亦榮。
周繼年的聲音繼續傳來:“剿匪過程之慘烈你可想而知,亡命之徒負隅頑抗的,就地正法,其他被抓捕回來的都關押在牢房,太後大壽聖上下旨大赦天下,便未執行問斬,後面該如何處置就交給你了。”
周繼年将手壓在紀斯言肩膀,沉重地說道:“莫家寨的山匪對紀家滅門一案供認不諱,領頭的那人據說是他們少寨主,他拒不受捕,已被就地正法,其餘參與的人都押入了牢房,紀家一案我交代吳鋪頭親自審,後續他會親自向你彙報。”
紀斯言眨眨眼,再擡眸時眼神清澈,隻是眼角微微泛紅:“多謝周大人!”
周繼年背着雙手,長歎一聲:“紀家大仇得報,你一舉中榜,雙喜臨門,紀老弟在九泉之下也能安息了!如今阻礙龍安城發展的最大絆腳石已經被徹底鏟除,朝廷減免稅收,優惠關稅,鼓勵商貿,正是利好作為交通樞紐的龍安城,望你好好治理龍安城,使百姓富足、安定!”
紀斯言哽咽,他看向周繼年鬓間幾縷白發,可以想象當年的周繼年如他一樣,意氣風發,雄心壯志,調任龍安城知府之後,十年如一日為百姓,曾經風采卓絕的少年郎成了受民愛戴的父母官。紀斯言對周繼年更生崇敬之心。
“紀某定守志守廉,為民為公。”紀斯言深深一拜。
周繼年笑着扶他起身,打趣道:“今晚我在府上備下晚宴,為你接風洗塵,紀大人可要賞臉啊。”
紀斯言應道:“不敢,是卑職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