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淚閣正堂
劉璃講述她前世過往時,绛女在輪回壇的煙氣中看到了她前世的全景,包括她知道的和不知道的。
“娘娘,您知道嗎?從遇到他到家變的那段日子是我最開心的時候。我像是在一個精心編織的夢裡,那裡有朋友、有愛人、有父母,當這一切被我最信任的人摧毀,我真的很恨他。”
安靜了一會兒,劉璃忽然說道:“在普陀山上的最後一晚,我夢見了花橋會燈光下并排的人影,夢見了觀鯉池同撐一把傘的兩個背影,你看,臨死前想到的還是他,真可悲。他從未對我做出過承諾,而我卻深陷其中,其實我最恨的是我自己。”
绛女見劉璃雙目視線停留在經卷上,便收起來遞給她:“你與佛有緣,前世姻緣不得美滿,來世有何祈求?”
劉璃擡頭,眼神清亮,她輕聲說:“娘娘,踏入嗔癡殿我就一個念頭,留住今生記憶,來世斷情絕愛,報未報之仇,還父母之恩。但在佛前祈求的這百年間,我放下了,我不想報仇,隻想再尋得父母,報養育之恩。”
绛女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劉璃繼續道:“娘娘,你說喜歡是什麼呢?當初我很喜歡孟知年,喜歡到想把所擁有的一切都給他,可是,我喜歡的他不喜歡我啊,我能怎麼辦?我阻止不了自己的喜歡,又争取不到他的喜歡,真的好痛苦,所以,來世不如不愛了。”
绛女歎口氣,劉璃的問題她回答不上來,便讓黃砂取來用曼珠沙華泥土研制的藍色墨汁,輕輕在劉璃的左眼下點上一顆淚痣。
祝她如願。
绛女坐在窗邊賞花,窗外曼珠沙華無風自動,永不凋零,真好看。
此時一隻紅色小團球直直地飛進來,一頭鑽進绛女的衣袖,隻将屁股朝外,另一個藍色小團球緊随其後飛進來,優雅地落在绛女手邊,親昵地拿腦袋蹭了蹭绛女的手。
绛女蔥白的手指揉了揉赤砂的尾巴,有些好笑:“怎麼,你倆吵架啦?”
赤砂挪了挪屁股,沒有答話。绛女看向一旁的藍色小團子,藍砂愛惜地抖了抖羽毛,慢條斯理地說:“我倆沒吵架,是因為司命大人。”
“司命?”绛女疑惑,“他怎麼了?”
藍砂點了點小腦袋,緩緩道來:“我和赤砂在書房收拾書卷,剛好有一張紙被風吹到了椅子上,赤砂就去撿,這時司命大人匆匆忙忙進來,看都沒看就往椅子上坐下去......”
绛女:“......”
藍砂:“司命大人許是不小心,沒有注意到椅子上的赤砂......”
“才不是不小心,哼!他是故意的!”赤砂頭埋在绛女袖子裡氣呼呼地說道,聲音裡透着委屈。
绛女輕柔地撫摸赤砂屁股上幾根翹起的羽毛,赤紅發亮,非常好看,绛女站起身說道:“我讓他來給你賠不是。”
赤砂全身的羽毛都在拒絕:“不要不要!”
绛女又坐下輕輕安撫着赤砂,這個小家夥應該是被吓到了。她取來給赤砂做的小墊子,将赤砂放在墊子上,拿出一顆無根果,搗碎了泡茶,茶香氤氲,赤砂和藍砂舒服地眯起眼睛。绛女把藍砂的小墊子也拿過來,與赤砂的并排放在一起,藍砂将毛茸茸的腦袋朝绛女手背拱了拱,然後窩進自己的小墊子,兩隻小鳥互相依偎着,在無根果茶香中睡着了。
绛女一手撐着腦袋,一手扇着扇子,閉目休息了會兒,再睜開眼時,赤砂和藍砂還睡着,她便起身,朝書房走去。
司命殷瞳還在書房埋頭苦幹,绛女像往常一樣随他自己折騰,自己走到桌邊自在飲茶。視線不經意落在榻上的經卷上,绛女突然間想到劉璃,便問:“劉璃的來世有多長壽命?”
殷瞳聽到聲音微側過頭,朝绛女望過來。
绛女:......
她看到了殷瞳臉頰上有三道墨痕......
殷瞳絲毫沒有注意到臉上“挂彩”,拿筆頭撐着臉頰回想了一下,說道:“是那個前幾日入閣的相府小姐麼?她來世将出生在一個普通的商賈之家,一生順遂,無病無災,可惜壽命隻有二十五年。”
“為何?”绛女擡眸。
“她上一世七情六魄有所損傷,加上她向你獻出了十年壽命,這一世好好将養的話,陽壽差不多就二十多年吧。”
绛女握着扇子,望着往生石發呆,看來上一世的青燈古佛也養不好七情六魄的損傷。
“我畫完了!”
殷瞳大叫一聲,潇灑地扔下毛筆,小心翼翼地低頭吹幹墨迹。
绛女聽到聲音回頭,見他額頭上多了幾道華麗麗的墨漬“裝飾”,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