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收拾穿戴得差不多了，其中一個婦人走出門去，再回來時，手裡端着一個陶瓷碗，遞到若蓮面前說道：“喝了。”

若蓮扭頭：“......”

她當然不會傻到随便喝一碗黑如墨汁的藥水，更何況是由這個兇神惡煞的婦人端進來的。

婦人見若蓮一副不合作不配合的樣子，她可沒耐性，正要上手強來，就聽見門外傳來一個人的詢問：“還沒收拾好？”

話音剛落，簾子便被掀開，走進來一人，逆着門外的晨光，若蓮眯了眯眼，看清來人是桂娘。她走進屋裡，看到婦人手中還端着碗，跟若蓮兩廂對峙。于是她朝桌子擡擡頭，婦人立即會意，将手中的碗放在桌子上，招呼其餘的丫頭們退出到門口。

桂娘沒有開口，繞着放了藥碗的桌子轉了一圈坐下來，才開口說道：“三姨娘，别嫌我多嘴，不過你真是太不識擡舉了，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過的話嗎？”

若蓮冷冷地看着她，沒有動。

桂娘伸出手指點了點若蓮，幫她回憶：“我對你說過，夫人能讓你留下聽候差遣，是你幾輩子都修不來的福氣，别敬酒不吃吃罰酒。”她頓了頓，看着那碗藥，努努嘴，“喏，這就是罰酒。”

若蓮看都不看桂娘一眼，桂娘也不在意，接着演自己的獨角戲：“這些年大夫人沒太管你，老爺也沒怎麼約束你，你就真當自己是飛上樹的鳳凰，成了主子了？那句話怎麼說來着？一隻螞蟻起了不該有的心思，還企圖晃動大樹。”桂娘朝若蓮的方向啐了一口，“呸——也不瞧瞧自己是個什麼身份。”

若蓮繼續保持不開口不合作的态度。

桂娘似乎想到什麼，停住還想口若懸河的說教，輕蔑地笑了一聲：“姑爺可是在門口等着呢，你再不快點，别等他回北疆了才後悔。”

若蓮倏然回頭，問道：“什麼意思？”

桂娘陰陽怪氣地說：“大小姐大發善心，這不是來送你去見你的青梅竹馬最後一面麼。”

“那還等什麼？快帶我去。”

桂娘挪了挪屁股，不緊不慢地說：“喝了它，就帶你去。”

若蓮看着碗裡的藥，即使她再傻也知道，這不是什麼好東西。

見若蓮不動，桂娘不客氣地将話砸在她臉上：“放心，這不是毒藥，這是讓你‘安靜’下來的藥。我們要防止你見到姑爺太過激動，做出有傷風化的舉動。你不要臉，将軍府可不想跟着丢臉。”

若蓮沒有理桂娘話中的鄙夷，她隻在意她是否能夠見到付生。

她的視線又落在桌上。

桂娘沒有催她，隻是說：“我可以等，不着急，你慢慢考慮。但我提醒你一下，軍令可不等人喲，若是到了軍隊啟程的時辰，那人，你就是想見都見不着了。”

若蓮看着那碗藥，心想如果這藥有問題，那麼隻要見到付生，他一定會察覺出來并救她的。她賭馮薔不會在付生面前傷她，若蓮料定她還舍不得在付生面前撕下僞裝。

若蓮走到桌前，說：“我喝了，就能去見付生？”

桂娘毫不拖泥帶水地回答：“是。”

若蓮：“我能信你嗎？”

桂娘：“你有的選嗎？”

若蓮：“......”

若蓮深吸一口氣，拿起碗把藥灌下，被苦得硬生生逼出了眼淚。

拿袖子一抹嘴角，吐出最後一句話：“帶我去見他。”

桂娘瞄了一眼空碗，冷哼一聲，嘴角帶着不易察覺的笑意，扭腰起身喚丫頭們進來，服侍蓮姨娘上轎。

若蓮如衆星捧月般被推着向前走，她感到喉嚨一陣異癢，拿手抓了抓，卻似隔靴搔癢般無用。

轉了幾個彎來到院中，她被幾個人按進了一頂轎子，桂娘随後也坐了進來。

若蓮見桂娘也進來，正要開口，桂娘按住若蓮的手，告誡她不要輕舉妄動，然後朝轎子外說道：“起轎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