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當,叮當!
“誰啊?”
正在打電話的申哥不耐煩的吼了一聲,黑漆漆的屋外隻有“嘩嘩”的雨聲,無人應答。
叮叮叮當,叮叮叮當!沉寂了幾秒,門鈴倔強的響起。
“過會再來!忙着呢!沒事沒事,您繼續。”申哥在電話這頭陪着笑。
本不想搭理,可毫無感情的門鈴吵得人一個頭兩個大,沙發上的徐錫按住了暴躁的經紀人,不顧他的阻攔,拄着拐棍慢慢挪到門口。
推開門,眼前出現一個陌生的男人,三十來歲,背着個小木箱,長相普通的就像融入海裡的一滴水,毫無特點,徐錫仔細在腦中搜索,可惜怎麼想都是查無此人。
“西生,雷好,我們系那過,活……活,嗬~小姐介紹來的吸人護理。嗬~小姐叫我們落點,落……陸點尊準時到這。”男人為了捋直舌頭憋紅了臉,不知道天生結巴還是有些怯場。
徐錫嘴角抽搐了一下,很久沒聽到這麼純正的粵式白話了,希望他不要用方言念自己的名字。
這時兩個女人撐着紙傘也走近大門,四十來歲的婦女耐心等男人說完,又補充她們也是何小姐請來面試的,旁邊年輕的姑娘頻頻點頭,沒有吱聲。
“哦,我知道,請進請進。”徐錫微笑着請三人入内,他們身後時不時閃爍幾道白光,估計還有記者沒離開。
打完電話,申哥緊張兮兮的沖過來關門,提醒衆人徐先生是全國知名的公衆人物,以後不管誰當選都得注意保護徐先生的隐私。
得到肯定的答案後,申哥護住徐錫坐回沙發,并簡單介紹了一下徐錫的個人情況,下面就需要三位各自介紹情況。
本着女士優先的原則,年長的婦人先介紹了自己的情況,叫她春姨就行了,她是廣慈醫院的護工,最近醫院病人減少,所以想出來接點私活補貼家用。
輪到身旁的年輕姑娘,她啊啊哇哇比劃手勢表示自己不會說話,竟是個啞巴,申哥眸子一亮對徐錫使了個眼色。
邊上的春姨也同她比劃了一下,替啞巴姑娘開口,這孩子是自己的鄰居,大家喊她哇妹,平時在好幾家醫院當臨時護工,她年輕,力氣也大,百八十斤的大男人照樣搬得動,上次有個三百斤的病人就是哇妹護理的。
沙發上的兩人頻頻點頭,男人是最後一個自我介紹的。
“我教樓飛,道字樓,飛蝗的飛。我系開醫館嘅,轉自跌打損傷,護理徐生的骨折灑灑水。”男人說話的時候神采飛揚,口齒流暢,想來剛才是認生了。
申哥眯起眼睛鼻根都皺了幾層,似乎聽得一知半解,他小聲對徐錫說道:“這個樓先生開醫館的,好像專業知識很強啊。”
“叫錯了,人家姓劉,叫劉輝。”徐錫好心提醒,男人的名字就和他的長相一樣,平平無奇。
申哥驚訝的合不攏嘴,轉而驚喜的誇獎:“不愧是我們家徐錫,這都聽得懂。”
這算什麼,某些不好的記憶開始攻擊徐錫,他趕緊轉移話題,追問了三人能否住家和工資待遇等。
面試過後申哥讓三人在餐桌小坐一會,他要和徐先生商量商量。他們才評價了幾句,砰,屋外傳來一聲重重地關車門聲,淩亂的腳步聲中還夾雜着幾句模糊的對話。
兩人的視線齊齊轉向大門,今晚應該沒有客人來呀,思考的幾秒,帶着水漬的拖沓聲離他們越來越近,聽上去至少十來人。
陰影中鎖孔慢慢扭轉,咯哒~門開了!
一眼就看到門口着白西裝的瘟神——徐橋,他手上還把玩着一串金色鑰匙。
腦中轟隆炸響,徐錫幾乎從沙發上彈起來,火山噴發似的吼道:“你怎麼會有我房子的鑰匙?”
對于徐錫的質問,徐橋推了下金邊眼鏡,淡定回答:“哥哥有弟弟家的鑰匙很正常啊。”
正常個屁!狗特務!屋子的鎖他早換了八百回了,可惜明天又要換鎖了,徐錫感到深深的冒犯,他想也沒想就下了逐客令,自己很忙,沒空招待閑人。
兄弟兩不是第一次争鋒相對了,徐橋亦是見怪不怪自行坐下:“你沒空,給管家放假幹嘛,所以我幫你把人叫回來了。滾進來,給小少爺倒杯水,他現在恐怕口幹舌燥。”
見到女管家的那刻,徐錫一陣頭暈目眩,四肢浮浮的,仿佛跌入了滿是冰塊的冷水潭,他們來的真快,清澄沒猜錯,樓上的秘密已經引起了徐橋的注意,他今天帶了這麼多人來,恐怕已經将自己的屋子包圍了吧。
女管家躬身端來水杯,客氣的喊了聲徐錫,徐錫别開臉,故意不接,頓時屋内氣壓驟降,悶的人後背嘩嘩流汗。
翹着二郎腿的徐橋倒是一點脾氣都沒,親手取過水杯,硬掰開弟弟的手指,即便水撒了一半也要塞入他手中。
存心要火上澆油似的,徐橋如主人般要求女管家立刻上樓打掃客房,他今晚就住在弟弟家了。
面對真正的主子,女管家聽話的取來掃帚,腳剛踏上樓梯……哐當!玻璃杯在她腳邊碎裂,徐錫手指緊緊扣住木拐,臉上如同糊了水泥一般嚴肅:“下來!我讓你上樓了嗎。”
“人家拿你點工資真不容易,搞搞衛生都要被兇,又不是有什麼新奇的東西不能看。”徐橋輕飄飄的甩過來一句話,意味聲長。
“少多管閑事,我教訓我家的下人呢。”徐錫咬緊後槽牙轉頭對女管家說道,“我晚飯都沒吃,你就上樓打掃,等你弄完衛生,我都餓死了,還不去給我和申哥買兩份飯!”
“哎呦,早說,你想吃什麼,我讓手下給你們買。兩邊都不耽誤。”徐橋眼簾微垂,低沉幽怖的語氣不似商量,更像是命令。
懶得搭理瘟神,徐錫勾起一抹冷笑,繼續威脅女管家,如果自己請不動她,那對不起,自家這廟小,容不下她這尊大佛,明天她就不用來了。
一時間,女管家脊背緊繃,抱着掃帚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求助的眼神劃向徐橋,最後還是徐橋先低頭,對女管家眨了眨眼睛,同意她先去買晚飯。
“少爺,你想吃什麼?”女管家脫下圍兜恭敬地問道。
對于她暫時的溫順,徐錫毫不客氣的點餐,先去新亞飯店買隻豉油雞,半斤叉燒,半肥瘦,要脆一點的,再去華懋飯店,買兩份medium主廚牛排,兩份奶油濃湯不要加洋蔥。
最後去飯店頂樓雪茄吧取兩根雪茄,無需付款,提他的名字記賬就行,他們經理知道自己的口味。交代完徐錫甩出幾張大鈔,讓女管家馬上去買,多的就當小費了。
女管家前腳離開,徐橋陰恻恻的聲音後腳響起:“小弟,我也沒吃完飯呢,怎麼不知道幫哥哥訂一份。”
他的語氣,明着是在責怪弟弟不懂事,幽寒的眸子卻直勾勾的瞪着經紀人申哥,似乎在說飯就兩份,你自己看着辦吧。
詭異的氣氛讓人頭皮發麻,申哥也是個老江湖了,同徐錫交換了眼神,馬上起身告辭,并且朝餐桌上的三人招手,笑着表示自己帶工人出去随便吃點,兄弟兩可以慢慢叙舊。
現在敵衆我寡,情況對自己不利,徐錫果斷選擇了撤退,務必将損失降到最低。
“等一下——”
徐橋忽然伸手攔住了申哥,鄙夷的瞥向餐桌旁的三人,一揮手,屋内又湧進四個特務堵住了大門。
“徐橋,你不要太過分了,這裡是我的屋子,讓你的狗去别處拉屎,不然我就請外面所有的記者進來,照照他們的狗模樣。”徐錫募地站起,激動的木拐敲擊着地面。
“哥哥都不叫,一點規矩都沒有,記者來就來呗,反正也登不了報。”徐橋完全不怵,饒有興趣的指了指劉輝的小木箱,“你這是什麼工人啊,修水管,還是修家具的?”
瘟神的霸道控制,宛如一雙巨手,死死掐住徐錫的咽喉,令他窒息,牙齒已經咬的咯咯響,洶湧的殺意就快湧出胸口。
似乎瞧出徐錫的憤恨,申哥擋在了三個護工前面,直言就是三個候選護工,還沒定是哪個呢。
徐橋笑了:“嗨,這有什麼好瞞着哥哥的,你這傷也傷了,我本想親自照顧你,有專業的護工就更好了,小申,你就簡單介紹一下護工的情況,我幫小弟參謀參謀。”
在巨大的威壓下,申哥咽了下口水,擠出一抹苦笑,開始介紹了三人的特點,春姨資格老,護理知識豐富,晚上可以住家陪護,不過醫院有事的話她還得回去處理,不能天天24小時陪護。
哇妹年輕力壯,還是個啞巴,保密性肯定是最好的,可她是個黃花大閨女,徐錫也沒有成家,孤男寡女多有不便,為了雙方的名聲着想,晚上不能住家陪護。
最後的劉輝,算是個中醫吧,懂護理又懂醫術,剛來上海不久,和外界牽扯較少,還是個男人,能住家也不會惹閑話,就是收費按照醫生出診的費用收取,略貴。
話音剛落,徐橋一把揪住哇妹的頭發,“咚”得的一聲撞在柱子上,刹那間哇妹額頭沁出一行血迹,她死死咬着嘴唇一聲不發。
徐橋動作太快了,沒人料到他會發瘋打一個手無寸鐵的姑娘,劉輝是最先反應過來的,當即扣住徐橋揚起的巴掌,四兩撥千斤,一個瞬息就将哇妹轉移到了自己身後。
“噢,還是個練家子,不過七步内槍快。”徐橋說話間已經有四個槍口對準了劉輝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