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沒有啊,我就是個小卒子,亂碼本我們書記一背完就燒了,所有信息都在他腦子裡。你們跟緊他,一定能套出來的。”白皓月臉上毫無血色,看來被吓得不輕。
“這種事情還要你教。”戴組長一腳把藍衣中尉踹倒在軀體旁,扯着他的後衣領讓他湊近看,“白皓月,看看這是誰?熟不熟悉?”
“我我我……我……我不認識。”白皓月偏過頭去,眼眶通紅,似乎在盡力忍耐着什麼。
“呵呵!多年恩師也不記得,白天教書,晚上搞地下工作,你也不也是他帶入門的嗎。”戴組長冷酷的聲音像一把鋼針狠狠地刺入白皓月的心。
“我我我,我已經不是g黨了,戴組長,我隻是年輕誤入歧途,以後會忠心為黨國服務。”白皓月膝蓋一彎,咚咚給戴組長磕了兩個響頭以表忠心。
“要不是看你加入匪幫時日尚短,還有的救,不然早拉你去槍斃了。”戴組長指了指地上的人,“我今日讓你來是勸降你的恩師,讓他同黨國好好合作,把杏壇中學的同夥都交代了,我便送他去南京感化院,大事化小。”
那地上躺着的就是杏壇中學的季校長,本該安守本分當個教書匠,桃李滿天下,誰想到他會把腦袋别在褲腰帶上去幹革命。
“……我試試。”白皓月沉默半晌才答應道。
“我隻給你十分鐘,要是他不肯合作,那我便送他去奈何橋上等你。”戴組長輕蔑的瞥了白皓月一眼,哐當一聲重新關上鐵門。
等戴組長一走,白皓月撲上那具血肉模糊的軀體,從血泊中把老師緊緊的抱在懷裡,凝視着那張失去知覺的面孔,潸然淚下。他輕輕撥開老師額前的碎發,小聲呼喚着季先生。
大概心有所感,昏迷中的季校長迷糊的叫了聲白皓月的小字:“呈輝,你也被抓進來啦?”
白皓月沒敢答應,諾諾的低下頭,猛然叫到:“先生你的腳怎麼了?”
“腳?”迷糊中的季校長似乎清醒了些,微弱的說道:“老虎凳上……挑斷了我的腳筋……我就是□□,我驕傲,你們能拿我怎麼辦。”
季校長後面的話像是夢中的呢喃,幾不可聞。
“先生,别說了,别說了。”白皓月握緊拳頭,全身微微抖動着。
“他們理解不了,我們的理想,和實現英特納雄耐爾的高尚情操。”季校長依舊在自言自語。
這種傷勢不是知道是受了多久的非人折磨。戴組長的威脅猶在耳邊,白皓月一抹眼淚勸道:“先生,你招了吧,命都沒了,還要什麼理想。”
季校長猛然一驚,用盡最後的力氣推開白皓月,瞪着血紅的眼睛好像要吃人:“你——你竟然背叛革命。滾!别拿你的髒手碰我。”
“先生,戴組長答應我了,你隻要把你的上下線都交代了,就放你去感化院學習。你想想家裡的師母和子女啊。”白皓月不死心的抓着季校長的手說道。
“呸!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向白皓月吐了一口血沫後,季校長的聲音又微弱了下去,他閉上眼睛躺在髒污的水泥地上,任憑白皓月如何呼喚勸解,就是不理會。
白皓月積聚起全身的力量站起來,用水盆裡的水沾濕手帕幫季校長擦去臉上的污血,校長原本清瘦親切的臉龐又重新露了出來,吱呀,尖銳的開門聲宛如死神的号角。
從門外沖進兩個黑衣特務,一人一邊的像拖着死狗一般把季校長拖出門外,血色的拖痕仿佛在嘲笑白皓月的軟弱,砰砰,兩聲槍響後,白皓月痛苦的抱頭蹲在地上。
不一會兒,戴組長昂着頭顱走進刑訊室,宛如一個勝利者譏諷道:“白隊長,别怕啊,不合作才是這種下場。”
“戴組長,看在我為你搗毀了印刷廠的份上,你放過我吧。”白皓月滿臉淚痕崩潰的求饒道。
“印刷廠,除了打死幾個工人,我可沒找到他們的廠長啊。”提起這個印刷廠戴組長就氣不打一處來,他兄弟們到的時候隻有三四個g黨在燒文件,其他人都跑完了,為了面子隻能對媒體誇張宣傳。
“廠長我也不知道他跑哪去了,這不能怪我啊,那是個老黨員,異常狡猾。”忽然白皓月想起什麼報告到:“可以去六盤街13号找我的上線九隻耳,他是工會主席,也是老黨員,知道的肯定比我多。”
“哼,入匪窩越久,腦子越拎不清。九隻耳早跑了。”戴組長歪着嘴說道。
“啊?好吧。他最擅長打探消息,提前接到消息跑了也正常。”白皓月有些意外,但很快恢複了平淡。“不過他黨.性很強,和我老師一樣不大會投降。”
“你确定?”戴組長驚詫地的瞟向白皓月。
“确定,他有好幾次假意投誠再反殺敵人,不對,是我方戰士。”白皓月及時改了一下措辭。
“你怎麼知道,他教你假意投降了?”戴組長多疑的目光,反複打量着眼前的青年。
“沒有沒有,他特喜歡吹噓自己當年的事迹。他雖然是我的上線,但叫我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當交通員送東西。”白皓月抽吸了兩下鼻子有些委屈,“而且我本來就是黨國軍隊的人,已經做到稽查隊的隊長了,誰不想要個錦繡前程呢。”
“留在軍隊為黨國繼續服務是你的榮幸,好好幹,榮華富貴少不了。”對于這種卑鄙小人,戴組長覺得留着他還有些用處,比如當個線人也不錯。
重新放好檔案袋,戴組長起身理了理壓皺的中山裝,他的耐心已經被磨的差不多了,是時候收網了。
與陰森的調查組相比,徐州城的另一頭卻是一派熱火朝天的景象,士兵們挽着袖子搬運着一箱箱的武器,秦團長拿着鞭子把黃泥地抽的叭叭作響,塵土飛揚。
來清點武器的行動隊長咽了咽口水同秦團長拉開距離,他總感覺鞭子下一秒就會落在自己身上,但手上不敢馬虎,認真的記錄着面前的武器,毛瑟.步.槍30把,卡賓.槍10把……
這時不遠處的營房傳來吵鬧聲,大家循聲望去不清楚發生了什麼,秦團長收起鞭子别在腰間,“邀請”行動隊長一起前往,行動隊長無奈隻能把紙筆交給身旁計數的黑衣特務。
趁着交接的空隙,秦團長扭頭向自己的副官使了個眼色,副官心領神會向武器庫走去。秦團長看着副官越走越遠的背影,仗着身形優勢一把摟住白隊長,像夾着小雞一般把白隊長帶走了。
見到長官,一個黑衣特務沖過來向行動隊長報告到:“報告長官,那邊有一隊傷員,不肯接受檢查。”
耳尖的秦團長“叭”一鞭子就朝黑衣特務抽下去:“你特麼放屁,那都是剿匪英雄,給我放尊重點。”
“秦團長見諒,我們也是受人之命,戴組長有意放你們出城,可别節外生枝啊。”白皓月攔在兩人之間好心提醒道。
“怎麼回事啊,誰給我出來解釋解釋?”秦驅虜跨前一步,拿鞭子指着衆人問道。
“報告團長,我們一個傷員包着臉,他們非要讓傷員解開繃帶,我們才和他吵起來的。”一個士兵直言說道。
“我在對花名冊,當然要看臉。”黑衣特務還不長記性,耿直的為自己辯解。
“要看臉啊,來來來,你出來。”秦驅擄又把鞭子塞回腰間,笑着向那個黑衣特務招招手。
行動隊長正欲勸阻,秦團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揪住頭發一個接一個耳光甩過去,厲聲罵道:“混賬東西,想看臉,你看啊,你再看啊。”
秦驅虜行伍出身,本來手上就沒個輕重,此刻劈頭蓋臉的一頓抽,隻把那個特務打的眼冒金星,口噴鮮血,頗有魯智深三拳打死鎮關西的架勢,然而行白皓月非但不敢阻攔還倒退了三步。
沒辦法,秦驅虜還有個外号叫秦抽風,抽風起來,天王老子來了也照打不誤,十個人近身都不一定能打得過,能鎮得住他的人,隻有他們西北軍的老大馬元帥和他的師長、旅長。
可惜這三個人全不在徐州,對了,還有一個高督辦,行動隊長身随心動立刻讓手下特務區去東大門找高督辦,自己也有底氣好言勸道:“秦團長息怒啊,都是為了工作,等高督辦來了,我們再好好協商。”
“商量你奶奶個腿兒。你們幹的是人事嗎?”秦驅虜揪着半死不活的特務,挑釁的說道,“哦,我忘了,你們從來不幹人事。”
“秦團長,有一說一,我們的處理方式可能粗暴了點,但不用人身攻擊吧,都是為了黨國好。”白皓月被秦驅虜一激,語氣也強硬起來。
“放屁!包紮好的傷口随意拆開會引起感染,我的部下非戰鬥死亡,你能負責嗎?啊?”秦團長暴怒的推搡着白皓月。
“秦團長,你這樣阻撓,難道是心裡有鬼,我可以找徐州城最好的大夫來,保證給戰士們重新包紮好。”白皓月眯着眼睛反駁道,隻是微顫的手指還是露了怯,憂心的想着高督辦怎麼還不來呢。
“呵呵,我心裡沒鬼,眼前倒是有一隻糊塗鬼。”秦團長遠遠看到副官對自己比了個手勢,頓時言語也委婉了起來。
“你……”行動隊長氣的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怼。
“你說等高督辦,我們就等高督辦,他不來你們誰都不能動我的戰士。”秦團長把臉一沉,又抽出鞭子警告道。
“好。反正被耽誤的也不是我。”行動隊長把心一橫,打算就僵在這了。
營房外,兩人相對而坐,都等着高峻霄回來主持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