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不平,說起你男朋友我就來氣。”王人庸說着惡狠狠的把魚剁成兩半。
“怎麼了呀,他怎麼得罪你了,你倆不是交情挺好的嗎,還做了大半年的團結工作呢。”清澄覺得老王是在沒事找事。
“正好問問你團結工作到哪一步了?你上次去司令部,除了接頭,就是去宣告主權,讓狐狸精離你家高先生遠點吧。”老王手上不停,仔細的片着魚,不一會就切完一盆。
“這你可冤枉我了,我需要宣告主權嗎,高峻霄自己嘴上沒把門,嘚瑟的呦!恨不得見個人就把我拉出來吹噓一遍,我去了才知道,全司令部都知道他有個作家女朋友。”清澄感覺自己雞皮疙瘩的都要起來了。
“高招啊!你這麼優秀,那些想往他身邊塞女人的都得死心,剩下能拉攏他的無非錢和權,還有信仰。我們也要加油了。”王人庸邊倒油邊問道,“你最近給他看了些什麼文獻?”
“湖南農民.運動,掌握軍工制造的重要性,中國之資産階級的發展,帝國主義侵.略中國的各種方式……”清澄還沒說完就被王人庸打斷,這些都是基礎文獻,下面需要進階了。
王人庸讓清澄下次拿《前鋒》和 《向導》給高峻霄看,直接給他剖析我黨的工作路線。清澄搖頭表示不妥,這兩份報紙有部分文稿太激進,但其中幾個大佬講革命講的很透徹,可以單摘一些溫和的文章,嘗試給他看看。
“我還有幾本絕版的《新青年》,你給他帶過去,他北大出來的比較喜歡看那個。”王人庸調着醬油。
“你可悠着點,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我總覺他有些懷疑我的動機了。上次故意讓我同他的手下比槍法,話裡話外都在試探我老師是哪個。我隻能把他的目光強行聚焦到他手下身上。”清澄也拿出腐乳和紅米調了個鮮豔的醬汁。
“不用這麼麻煩,男人嗎,嘿嘿,下次見面的時候親近點,熱情點,保證他沒空想你是誰。打個比方。”王人庸誇張的撒嬌道,“哥哥,你手好冷啊,放我這暖暖。人家心疼哥哥。啊呀,人家好怕怕啊,哥哥抱緊我。”
這不就是美人計。清澄抹了抹笑出的淚花,趕緊叫停他的表演:“王科長,雖然你為我帶來了歡樂,但我還是想揍你,能正常一點嗎。”
随即王人庸收斂起誇張的表情語重心長的說道:“高峻霄發現你的身份是早晚的事,不在于他有沒有能力知道,而是他想不想知道。他要是不想知道,證據在他面前堆成山,他也會自欺欺人下去。”
“王科長,你知道什麼人最讨厭嗎?”清澄洗着墨魚自問自答到,“講真話的人!再濃烈的感情也有轉淡的一天,到時候他還能容我麼。”
“别慌,你的優勢很大,高峻霄是真心想迎娶你的,他早上在我的畫廊買了一幅畫,應該是想送給你。”王人庸憤憤的說道,“啊~說起這個我就好氣,狗.日的把我鎮店之寶,唯一的莫奈真迹買走了。沒想到他是個内行人。”
“哎,先不說他内行不内行,你要坑他經過我同意了嗎?”清澄露出一個及其“友善”的笑容,真迹挂在那不就是賣的嗎,這個奸商沒坑到人還有臉抱怨。
“你急什麼,他工資卡還沒給你呢,又不是花你的錢。”王人庸挖空心思的想坑高峻霄,不死心的提議,“要麼你做托兒,讓我坑他一次,我給你買十個栗子蛋糕,再送你一副當代名家字畫。”
“呵呵,把錢從左口袋放回右口袋,你沒别的事情做了,能幹點正經事嗎!”對于老王幼稚的行徑,清澄表示心累。
“還真有正經事,不然我把這麼多人叫來,隻是為了給瑞瑞過生日嗎?天真。”老王看油鍋熱的差不多了,把魚肉一片片放入鍋中。粉色的魚肉在滋滋作響的熱油裡翻滾,逐漸變得金黃酥脆,散發出陣陣香味。
酒足飯飽之後,大家分着甜甜的奶油蛋糕,王人庸向齊太太要來一封介紹信,然後讓瑞瑞陪咱徐姐說會話,他則帶着李石發、齊可均和清澄上樓開會。
等大家坐定,王人庸一把扯下牆上的白布,露出軟木闆上密密麻麻的圖釘和照片:“今天我要跟大家講一下深藍計劃。計劃分為三部分:下潛,探索,挖礦。”
為了幫大家理清楚頭緒,王人庸指着徐橋的照片開始介紹,他由陳家兄弟指派,到各個機關成立“中.央調查科”,其實就是特務科,而徐橋就是CC調查科的實際掌門人。
下潛計劃就是讓三位同志同時打入中.央調查科,原本隻需幫助組織截獲特務對我黨的破壞活動,但是出現了一個變故,王人庸敲了敲一個洋人的照片,羅伯特是個做大買賣的情報販子,他同徐橋做了一個交易。
确切的說是徐橋和一個東洋人做交易,羅伯特是中間商,他們交易的情報未知,但付出了一個煤礦的代價,本來價格談攏,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買賣雙方都高興就行。
有意思的是徐橋耍了個心眼,他給人家的礦,地理位置非常不好,合同上的煤礦是在徐州銅山區,那邊自古産煤沒大毛病,可那些煤礦的開采權早就賣給德國人和國内大資本家了聯合開發了,機械化操作,怎麼還能再賣給東洋人。
“會不會是邊邊角角的小煤礦?日本人撿漏呢。”齊可均分析道。
“你當日本人是撿垃圾的嗎?他們胃口大着呢。而且旁邊棗莊還有不少小煤礦沒被承包,質量也更優。按日本人锱铢必較的性格,撿漏也該優先選棗莊的煤礦呀。”王人庸回答道。
“也就是說徐橋可能用一個空礦場換了情報,然後日本人還同意了,那日本人的動機就有貓膩了。”清澄詫異的說道。
“空礦不至于,可能煤礦層挖完了,還有一些薄層或者深層難挖的銅鐵礦、錫礦有利益價值,不過要真是銅鐵礦的話,性質就很嚴重了。”李石發的圓臉上出現一抹擔憂之色。
王人庸點了點頭表示贊同,這時他的手劃到一張日本地圖上,日本是個島國,那邊小國寡民,資源稀缺,他們的高層是挖空心思想侵占我國自然資源,尤其是煤和金屬。
通過清澄拿回來的礦産合同,王人庸順藤摸瓜發現簽合同的空殼公司有個股東叫小林司郎,而小林司郎是小林一郎的親弟弟。小林一郎則是在華《上海商業雜報》的大老闆之一,據可靠消息他也是日本海軍向山大佐的白手套。
同軍.方摻上了關系就是症結所在,組織需要我們查出那條情報是什麼,而且徹底調查徐州的煤礦,搞清楚東洋人倒底想在我們的土地上幹什麼!
王人庸用袖子擦了擦因激憤沁出的薄汗,緩和了下情緒說道:“下面分配任務。”
先從“下潛”任務開始,王人庸打開剛才從齊太太手上拿來的介紹信解釋,齊太太姓徐正是徐橋的遠房族姐,而這封介紹信就是徐氏族長給族裡女婿齊可均開的工作介紹信。
以齊同志的學識和背過的考題,通過無線電管理局的考試問題不大,等放榜後,齊同志便可拿着徐氏族長的工作介紹信順利入職,這樣有很大概率能直接進入徐橋身邊,畢竟自家人知根知底。
他要在入職後盡可能往上爬,獲取徐橋的信任,伺機套出那條情報的秘密。
李石發同志是CC的老資格了,許多CC的中高層特務都是他的弟子,他要在另兩位同志入職後,給他們進行身份和性格包裝,以老李為“下潛”任務的小組長,輔助他們上位。
最終壟斷徐橋的情報網,還要利用自己的地位優勢,查出徐橋受誰指示同日本人做交易。
輪到何清澄的時候,王人庸長歎了一口氣,原本他計劃讓清澄去頂替宋立的位置,可陰差陽錯下,她提前接觸了宋立,過早的暴露公開身份,現在去不了CC了。
慶幸的是清澄的大報記者身份,能讓她提前獲得大量外部情報,所以王人庸決定讓清澄和自己一起做“探索”任務,從外部調查徐州礦山和日本人的秘密。
當然她的團結工作也不能松懈,司令部看上去鐵闆一塊,其實就是當下南京政.府的縮影,老大老.二同床異夢相愛相殺,下面人選邊站,高峻霄這種有實力的中間派自然是大家都想拉攏的對象。
“哦。那宋立怎麼辦,她是我親表姐,後面要聯.系嗎?”清澄知道自己原是要頂替表姐的位置,難免想到她,她可是自己大姑姑的女兒,親的姑表姐妹。
“當然要聯.系,宋立這次調回南京,就是回到總參的電訊處,那的情報都是大寶貝。你雖然暫時接觸不到,可以先留着關系嗎。”王人庸肯定的說道。
“人庸同志,既然小何不去CC,那我們不是缺一個人啦。”齊可均推了下眼鏡問道。
“齊同志别擔心,我從之前的學生中挑選了一個年輕後生,他也是412後入黨的進步青年。”李石發耐心解釋,“不能把人都塞在華東,我已經推薦他去天津無線電局的辦事處考試,行動科要連考一周,等通過了咱們再一起開會。”
王人庸接着說道:“下潛小組打入後,每個月我們找個固定的時間聯絡,由組長李石發同志向我彙報,但是有十萬火急的情況需要臨時聯.系我,就找小同志,讓她來找我。”
“好,小何同志,你以後就是我們的緊急.聯.系人啦。”李石發伸出手來,清澄立刻握上。
清澄轉頭問道:“王科長,我怎麼找你啊?你神龍見首不見尾的。”
“你晚點去找瑞瑞,把我們二科所有的交通站都背出來,我再給你一套緊急口令,到時候去就近的交通站發送緊急口令。”王人庸說道。
“可我記性一般,您可别難為我了。我最多記得幾個大站的地址。”清澄哭喪着說道。
“背不出來也要背,你密碼本不是背了兩天就背出來嗎。”王人庸瞥了她一眼。
“那是數字……好吧,我試試。”清澄無奈的接受了任務。
“能不能挖到礦就看各位同志的努力了。”王人庸環視一圈鄭重的說道,“同志們,加油!”
為了革命的勝利,為了我們熱愛的祖國不再被列強欺辱,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