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寶珠出了房門環視一眼,又配着腦海中的記憶,才大緻清楚這丁家的布局。
這丁家要比一些零零散散的村裡屋舍大多了,畢竟老老小小加起來都有十多口人了。
除開院落,大屋子有四間,都是夯土堆牆和木頭頂,上面蓋着稻草,分别是三房和他們這些小輩的祖父祖母丁進與蔣氏的住處,另外就是竈房、茅房等小型建築了,還有被籬笆圈起來的一塊兒地,裡面搭着雞窩養着數隻雞。
總體來說,這丁家沒有想象中的那麼貧困。
丁寶珠順利地找到了竈房,果然和她想的一樣是竈膛和幾口鍋,這做飯前還需要生火呢。
好在她作為美食博主,也制作過大竈菜鐵鍋炖什麼的,為此還特意去學了如何燒火,至少是不會抓瞎的。
頂端上吊着幾塊不知已經挂了多久的肉幹,也就拳頭那般大,四周放着幾個半鼓不鼓的袋子,揭開一瞧,裡面存放的皆是糧食。
可饒是已經不算貧窮的丁家,這存的糧食裡也是沒有精米白面的,袋中裝的是些糙米、黍米,以及荞麥和大豆。
這都是比較新鮮的糧食,另外丁寶珠還發現了甘薯幹和芋頭幹,大抵是為了能多保存。
作為沒什麼條件能夠保存食材的時代,盡量壓榨水分曬幹是個不錯的方法。在旁邊放置着的瓦罐中,丁寶珠一掀開蓋兒,就嗅到一陣鹹鹹的氣息。
這一定是家裡自制的鹹菜、醬菜和腌菜等物,也許還是從冬日留到現在的。
那竈膛上架着鍋,旁邊放着一些大小不一的深色小罐子,她猜想着那應該是調料了,正想繼續打開蓋子瞅瞅,卻聽身後忽然傳來一句話語聲:
“喲,這是誰在那偷偷摸摸的啊?”
丁寶珠回頭一瞧,從門口一前一後地走進了兩名婦人,都是綁着頭巾紮着髻,身上的粗布衣裳也是洗得泛白發漿了。
此時已是過完新年,這新年之際免不了要去扯些新布匹裁新衣,隻是那新衣都穿到了小輩身上,長輩也就仍然穿着先前的舊衣了。
更别提丁宏和柳萍還特意裁了匹顔色鮮豔的布料用來做出嫁時的新衣,做都做好就等上身了,結果卻發生了那種事,隻好擱下。
眼前的兩名婦人,前一個眯着眼盯着自己,不僅看她像是防賊一樣,就連方才的口氣都有點陰陽怪氣的;後一個跟着進來,那兩道柳葉眉微微蹙起,一副隐約不耐煩的樣子,可那并不是對着丁寶珠,而是對着前者。
丁寶珠立刻認了出來,這兩人正是大房媳婦兒和三房媳婦兒,也就是原主的大嬸子和小嬸嬸。
這大房媳婦兒仗着自己生下了長孫,又接連添丁,在某種程度上更得蔣氏的喜愛,慢慢也就比妯娌們更傲氣一些,尤其是無子的柳萍,愈加不放在眼裡,可以說和原主有過不少沖突。
但那三房媳婦兒因為三房與丁宏交好,所以兩家也是比較客氣的——何況這也能瞧出來,這三房媳婦兒也是不大看得慣自己的大嫂的。
啧啧。丁寶珠心裡暗歎。看來這丁家也是不怎麼太平啊。
三房媳婦兒姚丹瞥了眼,開口說道:
“大嫂,你咋能說是偷偷摸摸的呢?全家都知道寶珠受了傷,眼下又剛醒,可不是餓着了?肯定是來找吃食了。”
丁寶珠也微笑道:
“我爹帶了食材回來,我想把這做了菜出來。”
兩人看去,果然見丁寶珠手中油紙裡包着白花花的東西,她們又素來知曉丁宏經常帶些沒賣出去的下水來打牙祭,也就明白那是什麼。
姚丹笑道:“你傷才好,怎麼自己動起手了?二嫂也放心你?”
現在已是申時,到了該做晚食的時刻,等自家男人回來正好可以上桌吃飯。她們來到竈房時見到了也出門的柳萍,臉上也沒有了那種十分憂愁的神色,就知她心頭大事已解決了。
不過她們也是同樣聽見了蔣氏對着二房的罵語,卻都沒有作聲,省得惹婆婆不喜。
卻沒想到進了竈房,那鬧了家中一陣不安甯的主角就在這。
“多謝小嬸嬸關心,我感覺身子利落不少了,而且我爹娘又忙着,就想幫忙把晚食給做好。”
大房媳婦兒吳棠冷哼一聲,随即來到那些糧食袋旁,打開其中一個口袋,又取了個籃筐,一邊舀着裡面的糧一邊不快道:
“咱們家裡的規矩,難不成撞破了頭就全忘了?做吃食要一家一家的來,所以我先做!”
這原主看來是真的不怎麼進竈房,這所謂的規矩看來也不是很清楚,不過見吳棠那個要霸占的架勢,丁寶珠也插不進去手。
姚丹彎了彎唇,拉着丁寶珠說道:
“那就讓大嫂先做好了,我估計是用不了多少時辰的。寶珠,我們先走吧。”
吳棠聽出姚丹話裡的嘲笑,回頭瞪了兩眼,可姚丹早已領着丁寶珠離去了。
梳理了其中原因,丁寶珠也止不住笑。隻因那大房兒子也就是她大叔叔丁延,和丁進一起種着家裡擁有的田地,平常吃的最多的就是糧食和蔬菜,制作起來都不難,更費不了多少時間,不像其他兩家還有其他食材。
丁宏做了屠戶,時不時就有賣剩下的下水,或者是全肉,而三房兒子小叔叔丁紹則是搞了養殖,除了院前的那些雞,在房後還特意搭了窩棚,在裡面又養了鴨子和豬崽,所以偶爾也是能吃到雞子和鴨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