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頭大哥揚着下巴，眯縫着雙眼，看到章夏從一輛越野車裡下來，瞬間眼裡冒着火，大步流星過去：“你死哪兒去了？這是上班時間！”

章夏用食指堵住耳朵，雖不耐煩，但也全不在意。工頭則繼續狂噴口水：“你讓這麼多人等你一個人，好意思嗎？好意思嗎？”

話沒說完，工頭卻突然站定，眼睛瞪大一圈，怔怔地呆在原地，章夏順着他的視線看去，隻見靳峰也朝這邊走過來。

工頭臉上的驚詫突然被一道微笑劃走，大聲喊出：“靳總！”

靳峰倒是主動與工頭握手，卻怎麼也記不得對方是誰。

“您不認識我了？”工頭眼裡閃着驚喜。

靳峰皺眉。

工頭伸出有力的厚掌再次握緊靳峰的手：“四年前，淩度在華東承了新能源生态系統項目中，咱們幾個人一起在浙江村裡待了五天。”

靳峰眼前一亮，一掌拍在工頭肩膀上：“張慶軍張師傅！你胖了！”

“我四年胖了四十斤！”老張眉開眼笑，爽朗的笑聲讓五十米開外的章夏頻頻回頭看去，滿臉困惑。

她從沒見過老張這麼開心，整個人都變得慈祥起來。更沒料到這他倆竟然認識。

靳峰和老張邊走邊聊，滔滔不絕，一起看着章夏熟練地驗貨簽字，靳峰說：“章夏跟您做一個項目，我就放心多了。”

“你倆？”老張皺眉，他和章夏待了二十多天，沒聽章夏提到靳峰一回。

靳峰拉過章夏，沒有勾她的手，而是扯着她的衣服輕輕一拉：“我女朋友。”

老張震驚得合不攏嘴，半天沒說出來

話：“啊？”

“是的，認真的。在一起一年了。”靳峰再次斬釘截鐵地說。

“哦！”老張張開嘴巴，像聽到了個大新聞。

章夏懶得解釋，畢竟兩人都一起過夜了，解釋就是掩飾，說不清就不如不說。

靳峰和老張越說越熱絡，繼續憶往昔，約飯局，訂好下次見面的時間。

章夏驗收完，走過來時，老張和靳峰已經肩并肩，一起笑得前仰後合了，别提多開心。

老張拍拍章夏的肩膀：“送靳總回去，這裡我盯着。”

章夏本來就因為陰差陽錯地再次成了他的女友而不滿。黑着臉看着靳峰：“不送。你自己回去吧。”

靳峰卻可憐巴巴地說：“我手機還在家裡。”

章夏“啧”了一聲：“真麻煩。”又轉身跟着回去了。

章夏在前，靳峰在後，兩個人之間保持着很大的距離，很難讓人聯想兩人是戀人關系。老張看着他們的背景，思忖着着：“鬧别扭了？”

靳峰一腳油又回到出租屋，兩個人走在狹窄的樓梯上，踩着樓梯木闆的咯吱聲像他不舍的心跳聲，有節奏地小心翼翼地難過着。

這份情愫在鼓動他是不是在臨走前去做點什麼。

他進卧室拿手機，她站門口等他，表面看似随意，兩人卻都在各自緊張着。

這時，靳峰兩大步走過來，手一舉，門便關上，将兩人關在屋子裡，靜悄悄的，暧昧生湧纏繞。

章夏分不清内心的變化是恐懼還是緊張，是不安還是悸動。她分不清，便下意識後退一步，抵着牆，退無可退。

兩人之間的距離不過咫尺，章夏伸出手，推着靳峰的胸部說：“别靠近我。”

靳峰站定，低頭看着她的雙眼，真誠不二：“我們和好吧。”

章夏搖頭，眼神飄忽，心跳加速，卻仍分辨不清自己的心意，不是愛也不是怕，這種感覺還是第一次有。

“我可以不碰你，說到做到。”他繼續加籌碼，試圖打消章夏的顧慮，試圖放棄自己的權利。

見章夏低頭沒有回應，又說：“我可以等你主動來靠近我那一天…”

聲音輕柔，态度卑微。

“沒有那天。”章夏聲音不大，卻回答得果斷幹脆。

靳峰咬緊牙關，吐了一口氣：“那我堵一把。”

“這對你不公平。”章夏擡頭，撞上他的堅定目光，慌張地又把視線移到他處。

靳峰皺眉，語氣有些急躁：“你不給我機會，才是對我最大的不公平。”

“可…”章夏吞吐着：“我也不能勉強自己，我沒有感覺了…靳峰…”

章夏再次看着他，目光多少帶着懇求：“我們回不去了…”

靳峰的眼裡一下子沒了光，整個人蔫下來，看着一點氣力都沒有，唇間淡淡流出幾個字：“不是的。”

那種無力感仿佛令靳峰喪失了平衡，以至于章夏輕輕一推，他就向後撤了一大步，章夏就果斷地開門走了。

什麼承諾都沒有給出。

她先站在門口，等他慢慢下樓，看着他無精打采地上車，目送他的車越開越遠。也看到他探出車窗頻頻回頭看着自己的樣子。

那一刻，她突然記起來剛剛認識他時，他那副意氣風發的模樣，可如今，站在章夏面前的靳峰卻沒有一絲傲骨。

他那麼卑微，獨自開車來到這裡，什麼都沒有得到又灰溜溜地走了。

章夏心生恻隐，卻依然給不了承諾，到底誰懂她的無奈呢。

她給他發去一條信息：【我真沒有感覺了，對誰都這樣。我們做朋友吧。】

章夏堅定地打出一個個字，發出去，字字有聲，這就是她的态度，希望靳峰可以如她一樣堅定地放棄。

信息發過去不到三分鐘，“嗡”地一聲，靳峰驅車過來，飛土揚沙一般猛踩刹車，章夏皺着眉看着車窗内的靳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