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章夏把手機放在枕邊，躺下了，看着天花闆，忽然不知道與他說些什麼。

靳峰看着鏡頭畫面變成了天花闆，也照樣盯着屏幕，好像躺在章夏枕邊和她盯着同一面天花闆一樣，時間氤氲飄過。

“好點了嗎？”他的聲音也終于溫柔下來。

章夏微微動着雙唇：“好多了。”

“你平日有沒有得罪什麼人？”

“沒有吧，底層牛馬，能得罪誰。怕是個盯着獨居女性的變态吧。”

章夏随意一說，靳峰卻更加擔心，多少帶着怨氣：“你怎麼這麼讓人不放心啊，不能找個男朋友嗎？”

章夏側過身，盯着屏幕，兩人又面對面：“我還那德行，對男人沒興趣，也沒人受得了我。”

他的聲音又漸漸變小：“你的身體，還沒好嗎？”

“大差不差。”章夏随口一說，聽見有人敲門，沖靳峰說：“警察來了。”

章夏直接關閉視頻，聽見物業警察一起喊着自己的名字，便把五鬥櫃移開，戰戰兢兢地打開了卧室房門，這一刻她确定，這一劫算是躲過了。

可是客廳已經一片狼藉，抽屜被掀翻，瓶瓶罐罐碎落滿地，電視機直接碎了一個洞，這可不是簡單的入室搶劫啊！

警察和物業人員紛紛感慨：“這是仇家上門啊。”

胡暢不一會兒也到了，幾人配合着做筆錄，拍照錄像。

警察讓章夏仔細核實一下有沒有丢東西，章夏慶幸因為明天出差，把電腦收在拉杆箱裡，不然一定也會被砸碎。

看來半天，章夏忽然意識到，門口的香奈兒包不見了，而其他東西都沒丢。

大家紛紛感慨現在的小偷都懂大牌了，知道什麼值錢。

送走警察、物業後，胡暢幫着章夏收拾起滿地碎片，胡暢一邊幹活，一邊和靳峰開着揚聲器讨論入室者的破壞動機。

所有人對這位入室者能夠利用門外地墊下的備用鑰匙打開房門頗感意外，不排除受人指使或熟人作案的可能。

可是章夏怎麼想也想不到是哪個“熟人”作案。索性往床上一趟：“胡哥你回去吧，我得睡一覺了。”

胡暢倒是想走，卻被靳峰逼着留到天亮，于是很不情願地說：“我受靳峰之托，給你壯壯膽。”

章夏說不動他，自顧睡了，兩個小時後鬧鐘按時響起，她不得不起床奔去機場。走前，章夏拍了拍睡在沙發上的胡暢，胡暢睡眼惺忪地坐了起來。

章夏對他連連道謝，又輕聲說：“我今天出差，先去機場了。你睡醒直接走就行。”

胡暢一下子清醒了，支支吾吾着：“你要走？家裡這麼亂，兇手還沒找到…就走嗎？”

“我呆在家也沒用。該幹嘛幹嘛呗，你也快回去吧。”章夏說笑着要出門，胡暢踉踉跄跄地也跟着一起走了。

大門反鎖，章夏推着拉杆箱潇灑地離開了。胡暢不可置信地又問一遍：“真走了？不管了？”

“不管了！”章夏說得很灑脫，全然沒被昨晚的陣仗吓到。

“牛B。”胡暢沖她豎起拇指，又說：“我送你去機場吧。”

“叫了車的。你快回去休息吧。”

“你心态真好，我都被吓到了。”

“我最近在練拳擊，真要正面交鋒，也不見得我會輸，哈哈哈哈…”

……

章夏不單單沒把這宗入室搶劫放在心上，也沒把靳峰放在心上。在漫長的，與精神疾病作鬥争的歲月裡，她的狀态越發向好，内核便越發強韌。

當見證過生死，鬥争過抑郁，直面過絕望，再從漫漫長夜中掙脫出來的人，勢必會談笑風生地對待自己，因為沒有什麼可以輕易撼動那顆堅實的内心。

胡暢邊走邊問：“你出差去哪兒啊？”

章夏：“廣州。”

“哪天回來啊？我過來繼續幫你收拾房子。”

“我在廣州農村有項目，長期駐在施工現場，一個月最多回來一次，哪天回來說不好。”

章夏說着便上車了，與胡暢揮手告别，胡暢像反應慢了半拍一樣，沖着開走的出租車嘟囔着：“不回來了？”

……

在顧林威死後的第五個月，在與靳峰分手的第四個月，章夏翻開了人生的嶄新的篇章。

潇灑自如，來去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