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林威吃了靳峰一拳,坐在地上感到天旋地轉。章夏緊張着上前,膝蓋觸地,指尖小心翼翼地掀開他的口罩:“腫沒腫?我看看。”
她溫柔的聲音刺激着靳峰,令他的脈搏怦怦狂跳,帶着心髒每收縮一下都格外疼痛。好像顧林威的命才是命一樣,而他,什麼都不是。
“我沒事。”顧林威把口罩扯下來,露出一張枯槁的臉,觸目驚心。
靳峰的嘴張開合上,一時難以消化顧林威的面容,欲言又止。
章夏眼裡燒着怒,走到靳峰面前,撕着嗓子喊:“你這樣會要了他的命的!”
靳峰向後退了半步,他從未見過章夏這般憤怒的樣子,竟然是因為顧林威。
他拉住她的小臂,指尖微涼,聲音清冷:“所以你要跟他在一起?”
顧林威凹陷的臉頰上勾起了笑意,起身走來,鎮定自若:“吃這個醋沒必要。”
“你得了什麼病?”靳峰多少被顧林威的外貌震懾,嚣張在前的氣勢早已全無。
“活不了幾日。”
顧林威的聲音輕松,說着又把一隻手臂搭在章夏肩上,自然默契。
章夏看着顧林威的眼裡好不容易生出的神采竟然又疲态重重,讓人跟着落寞。
就好像這一天唯一的一件好事也破碎了一樣,生活突然沒了希望。
“你感覺怎麼樣?要不要去醫院?”章夏關切着問。
但這些畫面在靳峰眼中就是紅杏出牆移情别戀,他才不管顧林威死活,章夏要是這麼離開他,他也活不好。
靳峰看着章夏一手拉着露營車,一手自然而然地搭在顧林威的腰間。兩人的默契讓靳峰愣在原地,好像自己是他們的第三者。
恍惚一陣,他大步跟上,把顧林威攬過來,插在兩人中間:“我扶他。”
“不勞煩你,這是我的事。”章夏語速快而冽,刀刀緻命。
靳峰也感到章夏每句話都帶着穿心的力道,疼得他低頭慢行,不願多說。
三人擠在一部電梯,顧林威的臉色透着虛弱的慘白,靳峰的臉色是無力的蒼白,而章夏的臉色是絕情的冷白。
三張沒有血色的臉全都沉默着,誰也無法撬開彼此間并不互通的感情。竟都站在了章夏的家門口。
靳峰杵在門邊,不屑去看章夏是如何把顧林威扶到沙發上,卻也不得不承認兩人之間的關系過于親密。
“你還有事嗎?”章夏看了眼靳峰。
“出來說清楚。”
章夏跟着靳峰站在門外,門虛掩着,他去牽她的手,她便把手移到身後。
“有什麼問題,我們可以一起面對。”靳峰看着章夏,聲音恢複了些溫度。
“就沖你強制調動我的工作,不分青紅皂白就打顧林威,這手我分定了。不是每個女生都要圍着你轉。”
章夏眼神堅定,語氣平和,字字珠玑,顯然不是氣話。
“所以你就紅杏出牆?”靳峰眼裡心裡流着破碎的寒氣,聲音有些哽咽。
章夏皺了皺眉:“你是冷血動物嗎?作為顧林威的朋友,你就不會為他難過嗎?”
“可是怎麼輪也輪不到你伺候他啊。”他又抑揚頓挫地指責她。
“這是我的事!”章夏态度冷漠。
“好,分手你可不要後悔。”靳峰最後依然嘴硬,維持着自己那廉價的傲嬌。換來的是章夏義無反顧地鎖緊房門。
在他的戀愛經驗裡,那些吵着要分手的女人最後總是會吵着和好。靳峰之所以這麼傲嬌,就是被這些女人慣出來的。
他恍恍惚惚地回到車裡,一根接一根地吸着煙,當吸到第三根的時候,才意識到剛剛的自己,有多麼脆弱。
脆弱到面對她們共處一室,也隻能默默地離開。原來在愛情的世界裡,多麼驕傲的人都有可能淪為卑微者。
卑微源于恐懼,他怕章夏會拼死護住顧林威,那樣他就真的輸了。
章夏回到屋裡,看着顧林威一動不動地平躺着,心一驚,抖着雙唇,輕聲試探:“顧林威?你還好嗎?”
“沒死,别怕。”顧林威淡淡地說。
章夏吐出一口氣,随手拿出一張黑膠唱片:“聽聽音樂,壓壓驚。”
爵士音樂從唱片機裡流出來時,顧林威的神情也跟着松弛下來。
章夏遞給他一杯水,嘴上一句一句地替靳峰道着歉,心裡卻是靳峰剛剛那副落寞的樣子,其實她也沒見過那樣的他。
雖然她提了分手,但還需要慢慢消化這段關系。章夏覺得,過幾天靳峰又會談新的女朋友了吧。
顧林威閉着雙眼說:“你們不至于分手,靳峰不會愛,但不代表不愛你。”
章夏拿來消毒藥水小心翼翼替顧林威擦拭傷口:“無所謂,分手而已,生活又可以重新開始了。”
“我現在已經沒有七情六欲了,看你們隻覺得無聊…”顧林威看着章夏的眉目湊過來,心裡也沒有任何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