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山上走,陰氣就越濃,導緻霧氣也越濃,幾乎快伸手不見五指了。
南淙不打算驅散周圍的陰氣來掃清視野,考慮到還不清楚這個特殊情況究竟是什麼導緻的,貿然凸顯自己與環境的不同很可能會讓他們變成靶子,倒不如收斂氣息潛行。
他又拿出了老一套,小小的法術加上小小的符咒,就能讓他們融入環境,除非對方實力過于高強,或者迎面撞上。
憑借着對山路的熟悉,南淙帶領甯玉淞如履平地般穿行在林中,很快便遇上了不尋常的東西。
一個遊蕩的孤魂。
在大契之後,世間很少出現遊魂,貫通流動的陰陽會自然将很多魂靈從陽間帶去地府,免去了黑白無常的一些麻煩,而地府的管束也使得極少魂魄能去而複返。
南淙休眠前在元寶山這一帶生活了少說上百年,當然清楚這周圍沒有什麼能留下魂魄的古怪風水地勢,他自己都沒見過幾個遊魂。
更何況眼前這位身上穿着的服飾明顯不屬于現代,除非他生前就喜歡玩角色扮演。
那麼眼下的情況就很古怪了。
兩人默契對視,由甯玉淞使用拘魂符将其就地拿下。
南淙惡聲惡氣地問:“你!姓甚名誰,家住何處,年歲幾何,通通報上來!”
遊魂當即招供:“别殺我!我、小人姓唐名遠,家、家住元寶山下,年歲二十一,家中上有八十歲老母下有三歲小妹……”
南淙打斷了他:“你可還記得自己從哪裡來?”
“我從哪裡來?”唐遠面露困惑,喃喃道,“我從……我從河邊來……”
之後不論怎麼問,他都隻會說自己從河邊來,甯玉淞在背包裡摸索一陣——從柳青青那兒借來的背包——找出特處局統一發放的收魂法器葫蘆暫且收走了他。
南淙:“之前怎麼沒見你用過這東西?”
甯玉淞:“這個葫蘆隻能拘束相對弱小的魂魄,能用到的時候不多。”
柳青青都不怎麼帶這東西,真有弱小的遊魂大可以直接超度,收起來帶回特處局也沒什麼用處。
眼下倒是方便收集起來後續統一收集線索,萬一地府方面能從這麼多的魂魄裡分析出不尋常呢?
沿着南淙記憶中的路線,兩人一路上山,朝着羅盤指引的陰氣濃重方向前進。為免陰氣入體造成損傷,南淙不得不運起靈力,成了“小燈泡”一樣的存在,不斷有被陽氣和靈氣吸引來的遊魂,弱的無害的就收進葫蘆裡,惡的就先教訓一頓再收進葫蘆裡。
甯玉淞則憑借着地府出品陰氣不侵的人偶身體、南淙的法術、斂氣符咒相對完美地隐匿了自己。
霧氣濃得仿佛在空中抓一把就能掬起一捧水,但走出幾步後視野豁然開朗,南淙精神一振:“有陣法!而且……有很重的血味!”
甯玉淞已然拔劍戒備。
南淙探清楚鐵鏽味從哪裡來的時候,不由得慘叫:“我的山洞!”
是的,南淙在元寶山上住的山洞被不知道什麼人禍害了,他咬牙切齒,誓要抓住此人。
可惜的是山洞裡沒有人在,隻留下滿地的陣紋、一個祭壇、幾支紅燭和大片大片的暗紅色痕迹,以及數量衆多的狗屍,這些軀體不知道遭受了什麼,蠟一般融化在一起,隻有不同顔色不同長短的皮毛能勉強看出些輪廓。
南淙立即認出這是某種獻祭陣法,祭品大概就是這些生物,魂魄、血肉似乎都被吸收了,按理應當一滴不剩,留下這麼多額外痕迹大概是由于布陣的人功夫不到家。
有條血迹斷斷續續通向洞外,大概是幕後主使跑了,兩人此刻卻并不能去追蹤。
在山洞中心的地面,嵌着一條漆黑的裂縫,一米多長,張着僅能容下一人通行的口子,極其幽深,看不出裡面有什麼,但稍加凝神,就能感覺到陰氣源源不斷地從内流出,通過陣法悄無聲息地散向四面八方。
這處陣法打開了這條裂縫,掩蓋了它的氣息,唯一可惜的是沒能做到平均陰氣的濃度,通過探查陰氣最濃重的方向就能找到這裡,進而想辦法破陣。
南淙啧啧稱奇:“這不是常規陣法,如此邪門而且并不完善,八成是自己研究的,或者從哪本殘缺的典籍裡演化出來。”
甯玉淞問:“能關閉這個裂縫嗎?陰氣和魂魄都是從裡面出來的,我懷疑這可能打通了地府與陽間的通道。”
南淙挑幹燥的地方跳着觀察陣法的全貌,判斷道:“這個陣法在打開裂縫後發揮的作用有限……如果裂縫連接地府的話,陰氣大多會自然流向地府,達不到如今的效果,所以有抽取陰氣向外輸送的作用,這條通道本身存在也會引發異象,所以陣法還有個掩蓋的作用,除此之外,我們不能通過陣法對裂縫施加什麼影響了,這是個一次性的陣法,即便我們不來,最後也會在作為能源的血氣耗盡時自行崩潰。”
他補充道:“現在撤了陣法,相當于将這條違反了天地律法的裂縫暴露在天道下,可能會挨雷劈哦。”
甯玉淞思索片刻,說:“我要進裂縫看看,你守在外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