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黑風高。
唐榮再次被樹根絆倒,險些把牙磕掉。
他扶着樹站起來,煩躁地拍掉那些惡心的泥土、樹葉,用手機自帶的指南針軟件大概辨認了下位置就繼續往山上走。
樹根交錯,他不得不每走一步都踩實了再走下一步,心裡怨恨當初的自己為什麼不把元寶山上的樹都砍掉,更恨為什麼要選在這裡建度假村。
幾個月以前,他還是年少有為的企業家,手裡握着頗有前景的項目,在高級場所出入,喝昂貴的酒,同各路名流打高爾夫,做一切上流社會的人才能做的事情。
就因為趙塹,還有那些狗,這一切都沒了!
地下鬥狗場被查封,位于附近的度假村項目遭到無限期查封。唐榮當時不在鬥狗場,逃過一劫,之後一直苦于斡旋項目的重啟問題,那些投資商全都作鳥獸散,忘記了喝的酒、拿的手表字畫古董,棄他于不顧。
興建度假村使公司資金流吃緊,不過勒緊褲腰帶堅持一陣,别的項目成了,還能活,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不知道是誰舉報他早年綁架、威脅拆遷樓住戶,他當然得接受調查。
該死的媒體無視他的要求大加報道,一夜之間公司的形象一落千丈,等他好不容易脫身,就已經要破産了。
打聽到趙塹沒事,唐榮電話求援,指天畫地發誓下半輩子給趙塹當牛做馬,隻要他肯幫自己這一回,然而被趙塹指着鼻子罵,将面子踩在腳底下羞辱。
趙塹罵完他就挂斷電話,唐榮再也打不通了。
就連表妹那邊的家裡人也要同他劃清界限,說什麼也不肯賣幾套房子助他渡過難關。
從前享受着他買的東西的時候倒是沒見過這副嘴臉!
唐榮低聲下氣求着還住在酒店裡的表妹唐蔓給家裡人說說好話,剛開始還能收到些錢,然而逐漸毫無成效,時日一久,他就疑神疑鬼,剛求完情,轉頭就在自己的房間裡打砸東西,懷疑唐蔓根本沒有為他說話。
眼看着企業十死無生,卻忽然有人打電話給他,說能幫他逆天改命,從前那些害過他的、輕視他的都要付出代價。
唐榮一開始嗤之以鼻,覺得是江湖騙子。
可電話那頭的人輕易抓住了他的注意:“你最近犯煞,出奇倒黴,衆叛親離,起因……是關于狗的吧?而且還不是一條兩條,是非常多的狗。”不僅如此,這神秘人還準确說出了他從前做過的事情,甚至連他小時候有一天放學殺了幾隻青蛙剝皮玩都知道。
按照那人的指引,他買了些股票,果然賺了錢,不多,卻足夠吊起他的胃口。
然後,他說了想報複趙塹,沒過幾天那人就告訴他事情成了,他去遠遠地看了一眼,看到憔悴了十幾倍的趙塹找了兩個道士進家門,接下來再也沒有人從别墅裡出來。
唐榮一方面覺得匪夷所思,一方面忍不住興奮激動。逆天改命,多麼遙遠的詞彙,難道真要發生在自己身上了嗎?
經過多次試探,他确信神秘人很有本事,但仍不知道對方為什麼要來幫助自己,幾次詢問,甚至放出狠話說甯肯不要這機會,神秘人才道出真相。
“因為你命格特殊,眼下龍困淺灘,我才來幫忙,希望你将來能作為回報幫我一把。雪中送炭總比錦上添花好,對吧?”
知道神秘人有實際需求,唐榮反而松了一口氣,再無猶豫,直接詢問如何逆天改命。
經過了漫長又掙紮的前期準備,此時此刻,他大半夜跑上元寶山,就是為了進行最後一步。
上午,顧明禮打電話給特處局詢問了事情進展。
南淙他們并不是忘了要告知委托人案件結果,而是受警方之托,特意沒有通知顧明禮,因為警方想觀察他的反應。
他該吃吃該睡睡,除了跟肖辰碰面,就是去找合作方,警方将這些人全部納入調查對象,卻始終沒找到可疑點。
顧明禮此番親自打電話來,也就意味着特處局這邊不能再敷衍下去了,接電話的小梅非常抱歉地告訴他事情其實已經結束了,隻是善後處理過于繁忙導緻工作出現疏忽,忘記通知委托人相關結果。
對方聽了答案也隻是好脾氣地安慰幾句,然後以一副朋友的口吻詢問能否叫南淙來接電話。
南淙接電話打招呼,聽見他說:“肖辰要殺青了,跟我一起回京市,臨走前想再跟你們吃頓飯,不知道可不可以。”
“什麼時候呀?”
“今天周二,他周四就拍得差不多了,再留一兩天給導演補拍,所以周六日行嗎?地點周五再定。”
“應該行,如果沒有突發情況的話。”
“你應該有我的電話号碼吧?”
“有的有的,當時你給了我名片嘛。”
“好,那有任何情況都及時通知我,電話或者發短信給我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