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對方蹲在地上玩沙子,并向自己靠近的時候,阿年的心就開始懸着。
三百六十度,多種選擇,為什麼偏偏挑向自己家直線前進的這個角度?
而且,阿年的地窩子搭建的本來就潦草,現在沒有變成危房,全靠運氣保佑以及阿年輕飄飄的體重。
但看着頗為健壯的年輕女人不同,她蹲着移動的時候,都不是靠挪的,而是靠蹦跶的。
咚!咚!
力道之大,讓呆在地窩子裡的阿年都能感受到震動。
更讓地窩子用幹草和泥巴内糊的裡側,開始窸窸窣窣掉渣,連洞口遮擋物的縫隙都漏下些細小砂礫。
這一切都顯得大事不妙啊!
滿腦子都是“塌房警告”的阿年,面對陌生人的拆家舉動,根本來不及補救地窩子狂掉的堅固值。
雖然阿年很想鑽出去,大聲且義正嚴詞的指責對方,立刻停止大力蹦跳導緻她地窩子快塌的舉動。
但考慮到對方那麼高,胳膊看着都能夾扁一個自己,看舉動也不知道是敵是友,隻能努力把自己僅有的物資收攏起來,躲在地窩子即使垮塌,也不會砸傷或暴露她的角落,然後用眼神祈禱。
别過來,再别過來了,
否則她真的,真的要用眼神,罵得很難聽了!
貿易區原本就在戈壁和沙地的交界地帶,随着環境愈發惡劣,黃沙越來越多,耐旱的植物越來越少,已經快接近完全的沙漠地貌了。
漫天的砂礫主打一個“量大且無用”,因為這裡的砂礫過于細碎且含堿量高,單憑砂礫是無法當建材搭房子的,哪怕挖個地窩子也需要草葉、泥巴以及樹枝這些基本輔材。
而近兩個月,溫度越來越高,可以和泥巴摻在一起的草葉越來越難找到,樹枝和木材更是她這種小孩撿不到的稀罕物,所以不到必要情況,阿年不願意放棄自己這個小地窩子。
這可是她去年費了很大功夫,才攢出來的家底,就算是個破地窩子,也是完全屬于阿年,來之不易的地窩子。
要是塌了,阿年短時間内很難找全建材的。
但顯然,幸運之神今天在禾一欣穿越時空這裡,已經耗費了工作熱情,根本不顧上阿年這個小蝦米。
禾一欣站直身體,欣賞夕陽的那麼一瞬間,地窩子被踩踏一半。
阿年懸着的心,也終于死了。
她家,塌房了。
在地窩子秒變“半敞篷”的瞬間,阿年收攏着自己的物資,護住口鼻蜷縮在角落,被沙土埋了一圈,然後陷入“毀滅吧”和“跳起來攻擊對方膝蓋”的想法抉擇中。
反而是禾一欣差點踩空吓了一大跳,穩住身形後原地蹦起快兩米,然後借着還算明亮的光線,小心湊近,打量眼前藏在沙面之下,裂開的樹枝混着泥巴蓋頂以及露出遮掩一半的坑。
雖然曆史學的不好,但禾一欣是舊曆《動物世界》愛好者,哪怕是360P的流暢畫面,也經常拿來下飯。
她記得,有種被稱為“動物界建築師”的動物,會用樹枝、石塊和軟泥壘成堤壩,改造自己的栖息地。
但如果古早畫質沒出錯,這種動物的名字,叫做河狸。
怎麼看,和眼前這種幹旱到就剩黃沙,四舍五入寸草不生的環境,不搭邊。
禾一欣撓頭,難道還有什麼藍星“沙漠狸”嗎?
這河狸嗎?
這感覺,很不河狸啊!
而且,《動物世界》裡面不是說過,這種較為幹旱的環境裡,比較有名的穴居動物,是有着“草原大米飯”之稱的鼠兔嗎?
河狸和鼠兔,在這一瞬間傻傻分不清楚,讓禾一欣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當然,現在的重點,不是研究這是什麼動物。
而是禾一欣眼尖地發現,踩踏之後的地坑就再沒有動靜,可砸到坑底的一半蓋頂邊緣,卻露出一點灰褐色的毛邊邊。
這說明什麼?
說明裡面住的小動物,是毛茸茸的,沒有逃跑,還躲在原地,假裝自己不在家!
呵,拿這個考驗新曆人類,那新曆人類隻能老老實實認輸。
這誰能抵擋住,是毛茸茸的野生動物耶!
沒辦法,實在是新曆人類平日裡,沒見過多少動物。
連貓狗這些舊曆人類經常接觸的伴侶動物,都要提前去專門的動物環境館預約,更别說什麼河狸和鼠兔這種野生動物了。
于是,禾一欣動作莫名多了幾分狗狗祟祟。
她左右張望一下,小心地蹲下來,然後對着地坑裡的小動物,開始,“嘬嘬嘬——”
據說,這是舊曆人類遇到小動物,統一的打招呼方法。
阿年:“……”
不是,這就過分了!
不僅踩自己家,還把自己當小狗嘬嘬嘬?
憤怒是會平添幾分勇氣的。
阿年躲在垮塌一半,和天空打招呼的地窩子裡,實在忍不下這口忐忑半天,還是覺得噎的氣。
尤其是看到對方湊得更近了,忙緊握她撿來的“武器”,一截可能是出自學生座椅的金屬扶手,在對方準備伸手過來的時候,主動出擊,猛地蹿起來,對準了對方的……小腿。
聲音有點沙啞,但足夠兇巴巴。
“站住,别過來!”
會說話?還是字正腔圓的華夏普通話?以及這不是毛茸茸,這是個小孩子?!
禾一欣吓一跳,但這次沒有原地蹦起,而是思緒亂糟糟一團,下意識呼喚個人智能管家,快報警。
在這種基本上看不到什麼人煙的環境下,讓一個兒童生活在地坑裡面,是每個新曆人類都會拍桌憤怒的“虐待”事件。
不報警,把什麼未成年權益保護協會、婦幼發展中心全都喊來,然後從重追究兒童的所有監護人的責任,都不是個合格公民。
人類不斷開拓星域範圍,不代表着人類戰無不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