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型免疫缺陷病就是人類面對高能輻射和複雜的宇宙環境,出現的常見病之一。
幸運的是,醫護人員從撤離藍星時保存的重要物資中,找到來自名為“江春年”的女性捐獻的血漿,從中提取出罕見抗體制成了解決N型免疫缺陷病的疫苗。
這讓患病的新生兒可以根據病情嚴重,接受不同療程的治療,不再因此出現嚴重腦損傷甚至死亡。
但這種幸運是少見的,新曆人類依舊面對着各種病痛的折磨,甚至因為星域擴大,每年還會新增一些難以治愈的疾病。
在任何時代,人本身都是種寶貴資源。
哪怕随着醫療技術的提高,女性從孕育之苦中徹底解放,再加上各種婦幼關懷的優惠政策,在不影響自身生活水平的情況下,普通夫妻或者單身母親可以平均育有三個孩子,這讓總人口得到躍遷式增長。
可基因異變和免疫缺陷問題,依舊不可控,困擾着新曆人類,讓社會上存在大量“受損”新生力量。
所以,保護兒童是社會共識,禾一欣的第一反應,就是報警,然後安撫和保護眼前的孩子。
可對方是抗拒靠近的戒備狀态,手環的一鍵報警功能也沒法用,以及不小心踩塌地坑,差點把人家小孩子原地埋住的愧疚。
這讓禾一欣,已經想好在警察面前,該怎麼忏悔,以及坐牢的時候,選上鋪住還是下鋪住了。
别看她看着挺大隻的,未成年的年齡頂着已成年的外表,但自小生病,一直呆在相對封閉的療養生态園,讓禾一欣心思很簡單,和紙老虎差不多,表面上穩如老狗,但内心慌得像是抽風小鹿。
她現在甚至在仔細回憶,以前在星網上看過的“高情商話術”文章,先想辦法讓小孩子别被自己吓到。
從阿年強撐膽量守衛自己的半個窩,到禾一欣已經考慮牢房上下鋪,也不過一兩秒,雙方的情緒在“絕望”這個角度,莫名達成一緻。
而垮塌一半的蓋頂,也極為配合,簌簌掉落的砂礫越來越多,眼看着就要全部塌下。
禾一欣動作快過思維,直接往坑下跳,然後一把撈出眼前的小孩子,抱緊之後扭身,用自己的肩膀抵住最先塌出敞篷的一側坑壁,用後背撐住個安全角度,将剩下一半蓋頂擋住了。
“沒事吧?有沒有被砸到?痛不痛?”
踩塌蓋頂還能說是過失,但看到小孩子陷入危險,沒有及時援救,那禾一欣會覺得自己罪孽深重。
半夜睡不着,都要坐起來,給自己來上一拳的程度!
禾一欣把小孩子抱住後,才發現自己剛才誤以為的毛茸茸,其實是破損的衣物邊緣,灰撲撲的裹在身上混着砂礫泥土,摸着甚至都有點發硬。
而且,懷裡的小孩子有着和窄小肩膀比例不和諧的頭,細細的脖子搭配紙片一樣的身闆,仔細看還能發現小孩子的左手臂發育有問題,明顯小一号。
“報警,馬上報警,我自首,然後帶着你監護人一起蹲大牢!”
禾一欣眼神發直,隻想把天降正義為小孩子讨回公道,甚至偷偷摸了摸對方的手背,确定有體溫。
她剛才還敢直接把被沙土埋了一圈的小孩子,直接撈過來,但現在近距離接觸,發現眼前小孩子和什麼薄脆餅幹似的,禾一欣就不敢動了。
隻希望有警察路過,或來個可以報警的通訊器,把她連帶着小孩子的監護人全部帶走。
而被一把撈出,被抱緊的阿年,則是有些呆住,都沒有顧上掙脫,急切又有點小聲地詢問,“請問,你是華夏人嗎?”
貿易區的官方交流語言有四種,長居于此,基本都是多語言小能手。
可第五交易點全員撤離後,阿年就再沒有聽到過華夏普通話了。
剛才高度緊張的防備狀态下,阿年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脫口而出的是母語。
但對方的華夏普通話,阿年聽得很清楚。
“我也是華夏人!以前就生活在第五交易點,在那裡。”
在回家面前,地窩子也不重要了,阿年伸手指着不遠處的封閉交易點,帶些無法掩飾的期待。
禾一欣第一次意識到,眼睛會說話是什麼意思。
雖然眼前的小孩子,狼狽地像是快幹裂的破布團,可是澄澈的眼睛像是夜空,認真又懇切地望着自己時,禾一欣根本沒法說謊。
“我是華夏人。”
外星同胞,也是同胞,禾一欣沒有撒謊,隻是她這個華夏人,是很多年後的華夏。
聽到這話,眼睛挂起了星星,亮閃閃的,又帶着些小心翼翼,“那你回家的時候,能順路帶我一段嗎?我可以給你錢。”
隻要對方能順便把自己帶回去,阿年願意把她攢的這些物資全部交路費。
禾一欣正準備大緻檢查一下對方,擔心蓋頂塌下去的時候,砸出什麼傷口,沒想到剛才還戒備炸毛的小孩子,突然就和耷拉着耳朵的兔子一樣,帶着信任靠近了自己。
阿年配合她伸伸手臂,轉個圈,眼神裡的期待都沒舍得移開。
其實,沙土砸在身上是疼的,但她很皮實,不太在意受傷問題,隻想能否回家。
一大一小幹脆蹲坐在失去蓋頂的坑裡,感受着太陽快下山,依舊帶有溫度的暖橘色光線。
“……雖然這個說法有點爛,但我出了點意外,很多事情都記不清了,能先告訴我,這附近哪裡能報警?”
病友群的叢俞凱是舊曆小說愛好者,經常和群友們分享,還吐槽過舊曆的穿越小說,特别喜歡用“頭疼失憶”來當借口。
禾一欣沒看過,但她現在準備借用一下,有問題先找警察。
但阿年搖頭,“沒有了,交易點是全部撤離之後才關閉的,這附近現在隻有其他地方來的流浪者。”
可能是對方想主動報警的舉動,以及熟悉的外貌和語言,讓阿年感覺到幾分安心,她想了想,“要不你問我,我對這附近很熟悉。”
禾一欣扭頭看向阿年剛指的方向,隻能從最基礎的問題開始,“那現在是幾幾年,以及這裡屬于哪個省,不是國内嗎?”
她隻能勉強記得舊曆時期華夏省市的劃分,對這麼具體的一個地方,根本沒有印象。
這道題,曆史試卷沒考過啊!
阿年覺得有些奇怪,怎麼會不知道年份,也不知道這是哪裡呢?
但阿年還是回答道,“現在是2028年,第五交易點不屬于哪個省,是華夏在亞歐大陸中心區域的投資租用地,陸上貿易港口,離國内最近的邊境城市,還有大概四百多公裡。”
等等,2028年?華夏在國外的租用地?
一聽就是海外投資戰略布局,優勢在我的階段。
華夏記錄曆史是認真的,但曆史書篇幅有限,向來都是失敗詳細記錄,成功輕描淡寫。
舊曆近現代史中,屈辱階段共計有三大本,但國運騰飛階段,隻有一本帶過,再加上2050年開始的撤離時期,存在尚未解密的資料。
讓禾一欣這個學渣,對這段時期,除了“猶如開挂”之外,完全沒有任何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