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姑娘。。。這。。。這。。。”
原本想贈給錢氏的那朵精挑細選的花,此時已然脫了九娘的手,從而掉落在地,然而此時此刻,除了九娘呆滞的目光朝落在地上顯得尤為孤寂的花朵心痛到不行之外,誰也不曾在意。
“太太。。。”
“太太。。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劉媽媽見摟在懷裡頭的九娘被打的右臉五指印清晰可見,不過才兩息的功夫已然腫得像個染紅的饅頭似的,越發心疼的了不得,又瞧着錢氏怒氣未消的模樣,便也就抱着九娘在青磚地上跪好,心中則猜出幾分錢氏動怒的因由,又忙不疊的松開仍然處在呆滞中的九娘,一個頭便磕到了錢氏的腳下。
“太太息怒,千錯萬錯,都是老奴的錯,姑娘如今才三歲,倘尋常人家的孩子,别說三歲,便是四歲五歲,也有話都說不周全的,姑娘或許不及七姑娘那般樣樣拔尖,可是姑娘的禮儀規矩,都是拿的出手的,今個的事,本就是老奴的差錯,知道了二舅太太到了梅花巷,卻沒能及時提點姑娘備上見面禮,若能似吉祥居的陳婆子,亦或是像順心居的馬婆子,無需十姑娘與八姑娘操半點心,便安排的妥妥當當,這都是老奴的疏忽啊!否則,九姑娘小小年紀,哪裡會落入那般難堪的境地,倘不是五姑娘心善解了圍,老奴真個萬死也難辭其咎啊!”
劉媽媽一疊聲心痛又懊悔的喊罷,又一個頭磕在錢氏的腳下,欲再張口攬下所有的過錯,好讓九娘免于懲罰,卻不成想,她這廂才剛剛張口,就被錢氏的一腔怒氣打斷了話茬。
“你這個老貨的确有錯,當初挑你做了九娘的乳娘,之後索性便讓你做了如意居的管事婆子,那是看在你将九娘當做眼珠子護着,事事都替九娘着想盤算,不成想,卻是個小事精明,大事卻不堪用的東西。”
錢氏說到氣極時,更是壓制不住的蹭蹭往腦袋裡頭直冒的怒火,一腳便踹的劉媽媽歪了身子,從而驚的劉媽媽身旁滿身僵硬站着的九娘一陣瑟縮,嘴巴張了合,合了張,偏又腦子一團江米糊糊還摻着幾分懵,哪裡說得半個字,隻挪了挪步子,蹲下小小的身子,想扶着歪倒在地的劉媽媽起來,卻又見劉媽媽立時又爬到錢氏的腳下跪好,另反将九娘朝自己的側後方拽了拽,生怕錢氏再一個壓制不住怒火,更不顧當家主母的做派,一腳踹到九娘的身上去。
“你這老貨,還有臉提見面禮的事,今個要不是五娘,九娘便背上了不懂人情世故的污名,以後還有何前程可言,便是一母同胞的七娘,乃至勤哥,我這個當娘的,還有他父親,都得被人指指點點的擡不起頭來。”
錢氏越說越是氣極,連連粗喘了好一會子,指着劉媽媽好一會子竟罵不出半個字來,後被錢婆子撫着後背順了好一會子的氣,這才又指着劉媽媽怒叱起來。
“你這老貨進咱們沈家已經三年多了,怎的還那般沒見識,九娘什麼身份,她可是金陵梅花巷嫡支老三房的嫡出九姑娘,你竟拿她與尋常人家的孩子比,尋常人家過不下去,還有賣兒賣女的呢,沈家姑娘多矜貴,你難道不知道,放眼整個大華國,沒有哪一家的姑娘能夠及得上沈家姑娘的名聲,整個天底下,誰不曉得?沈家女的名聲難道是浪得虛名嗎?”
錢氏邊說邊好似氣的心肝疼,便捂着自個兒的心口繼續怒叱
“那是得了蘇老祖庇佑,沈家一代又一代花了無數心血,才維持了沈家女的名聲不敗,别說九娘如今三歲早已入了女學,你瞧瞧整個沈家,整個梅花巷,有哪個三兩歲的姑娘,似她這般蠢笨無知的,遠遠及不上七娘,那也便算了,畢竟整個沈家似七娘這般處處拔尖的,也沒幾人,可十娘呢,一個姨娘出的小庶女,慣來貪吃的貨色,尚且比九娘小兩個來月,卻連她也及不上,這哪裡是我嫡出的姑娘,木頭樁子尚且還能雕個擺件桌椅呢!她呢!除了敗壞自個的名聲,便是累及七娘,勤哥,我與他父親的名聲,她還能做什麼!”
錢氏嘴上毫不留情的苛責了一通,隻是現下的九娘,目光緊緊的盯在錢氏腳下踩着的花朵上,心裡頭則是一陣又一陣的低落苦澀難過以及歉疚自責。
“五姐姐頭一遭給自己出主意,而自己不但辜負了五姐姐的信任與真心,還惹得母親着惱不止,自己真真沒用極了,以後可怎麼有臉再同五姐姐親近,五姐姐倘是知曉出的主意,被自己糟蹋後,指不定多嫌棄自己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呢!”
一想到五娘那笑眼眯眯柔着自己腦袋上兩個揪揪的樣子,再瞧着那朵花被錢氏踩的已半殘,九娘心裡頭就忍不住的委屈,懊悔又心痛,眼淚也止不住的糊了滿臉。
恰好無聲掉了一瓷碗眼淚的模樣,撞進了劉媽媽的眼中,便立時心疼的劉媽媽紅了眼眶,也便半摟着九娘,染上兩分哭腔與心疼道
“太太這話倒是讓姑娘傷了心,姑娘到底是從太太腸裡頭出來的,眼下隻是年歲小還未開竅罷了,再過三兩年,待姑娘大些了,便也就好了。”
然而,九娘落淚的樣子,落在劉媽媽眼裡便是心疼,但落在錢氏眼裡便是愚笨不堪教,恨鐵不成鋼,也便更是氣的直拿手指戳着九娘的額頭厲聲厲語呵斥道
“好好好,好什麼好,這個及不上,那個無法比,你說你還有什麼用,功課功課學不好,人情世故人情世故也做不來,你是要氣死我才罷休嗎?你個不成器的蠢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