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令玖稍作遲疑,她已經跟警局報備過自己的行程,再加一個人,應該也沒事,便不動聲色地點了個頭。
下車後,正準備埋頭往醫院走的秋杪被一把拽住。
“你餓嗎?”陳令玖問。根據以往的經驗,秋杪是頓頓不能落的習慣,此時正是飯點,想必肯定是腹中空空了,因此才會突然發問。
“沒事,先去醫院問話吧。”秋杪強硬地拉着陳令玖往前走。
陳令玖不知道的是,秋杪所有的生活節律都在那次長達幾個月的“禁閉”中失序,甚至到現在還沒有調整回來。
也正因為恰好是飯點,醫院中給病人送飯的家屬和陪護都一窩蜂地堆在狹窄的電梯間裡,秋杪和陳令玖被夾在其中,進退皆難,隻好跟着人群一起等待。五六班電梯上上下下過後,終于才輪到她們。誰知上去了才知道,不湊巧,她們要拜訪的醫生正在開會,依舊需要等待。
她們被安排在副主任的辦公室裡。秋杪在屋子裡轉來轉去,百無聊賴,摸了摸肚子,“早知道進來了也是要幹等着,還不如先吃飯再來。”
“不好意思啊。”陳令玖羞愧地低下頭。
秋杪急忙安撫,“你道什麼歉,是我自己要跟過來的。”
恰巧此時有人進來送水,秋杪便借機轉移話題,它急不可耐地端起其中的一杯熱茶,遞到陳令玖手中,自己則哐哐哐吃了幾口餅幹,再一口喝完了自己杯子裡的茶水。
看來秋杪是真餓了。
“茶”足飯飽後,秋杪起身來到窗戶邊,它注意窗台上的植物很久的。看來這個副主任很有閑情逸緻,兩米長的窗台上擺滿了小盆栽,其中多為松果,大小不一,品種也各有不同。大多數松果都已經發芽,還有許多雜草同時冒出來,估計是種花人太忙,根本沒時間除草。
秋杪依稀記得某位故人提起過,觀察松果的形态,就能知道土壤的幹濕程度;如果松果的鱗片張開了,就說明缺水了。
望着松果鱗片大張,秋杪反正也閑來無事,便用剛才喝茶的杯子,從飲水機裡接水,澆灌在盆栽中央,等待水漸漸潤濕土壤。幾分鐘後,松果的鱗片也完全閉合,甚至有一些水從盆地滲出,順着牆面流向地面,留下一串串水痕。
“糟糕,澆多了。”秋杪趕盡放下水杯,假裝它不是那個罪魁禍首,卻聽到身後陳令玖笑出了聲。
幸好,辦公室的門再次被打開,又有人來解救秋杪的尴尬了。
“不好意思,久等了。”
今天第二次聽到這句話。
進門而來的是個高高瘦瘦的人,臉上的口罩還沒來得及摘下來。就在看到等候在辦公室裡的兩個人時,它很明顯怔住了,不知道是因為看到了秋杪,還是因為看到了陳令玖。
“副主任,竟然這麼年輕。”秋杪感到有些不可思議,的确,來者看起來就像是二十歲出頭的大學生,一副無法讓患者信賴的外貌。
“汪醫生。”陳令玖邊打招呼,一邊出示警官證。
早在進入醫院前,陳令玖已經提前告知秋杪,她們要拜訪的是與死者同一科室的副主任,名叫汪凝。秋杪原以為陳令玖也是第一次見到汪凝,可現在看來,顯然不是。
“陳警官。”汪凝點頭示意。
兩人明顯認識,卻氣氛詭異。
汪凝生硬地請兩人坐下,有些不知所措,開口便是驚雷,“你奶奶的事......”
這句話被陳令玖截斷,她用着不近人情的語氣說:“她已經安葬了。今天我們過來,是為了趙雙奇的事,你肯定也聽說了他的情況。”
秋杪也曾經見過陳令玖的奶奶,那個精神矍铄的小老太太,想不到幾年後便已經生死相隔,隻能說,世事無常啊。
汪凝也很快進入狀态,看起來,和其他旅鼠市人相同,不會流露出無用的感情。
“我們這裡一直是雙人雙鎖的制度,所以他辦公室的鑰匙,我這兒都有備份。這是趙雙奇辦公室的鑰匙。”汪凝交給陳令玖一串鑰匙,“銀色的那把是開正門的,還有兩把金色鑰匙,是開保險櫃的。剩餘的鑰匙,可以打開他所負責的一些特殊藥品櫃。”
“還有,我不是想說死人的壞話。就算是在他還活着的時候,我也與他理念不合,作為醫生,他是不合格的。他老是說,如果大家都是健康人,我們用什麼掙錢。在我看來,他更像是個不負責任的商人,在治病救人以外,還做着不可告人的勾當。”汪凝不願過多評價這個人,“等你們去他辦公室後,就會明白我的話。”
未曾再聊上幾句,汪凝又被護士叫走了。
臨走時,汪凝假裝不經意地問,在陳令玖邊上的人是誰。
陳令玖猶豫片刻,“是這個案件的第一目擊者。”
秋杪有點驚訝,她竟然沒有編個瞎話糊弄過去。更驚訝的是,汪凝沒有繼續追問,比如問問為什麼一個目擊者,偏要跟着警察一起查案。
“這個人不簡單。”秋杪望着汪凝的背影,暗自思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