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屋向裡望去,高大的窗戶投進的光亮将整個辦公室照得敞亮,窗台上盤繞着一排鈴蘭花群。滿牆的書櫃裡整齊碼放着規格統一的文件盒,一張寬大的實木辦公桌位于辦公室中心,桌上從左到右一字排開,分别擺着虛度尺、鋼筆架和三支顔色不同的鋼筆、木質的雙層文件架、一盞橙黃的水晶小台燈。辦公桌對面靠牆處擺着兩把沙發椅,中間設有一張半臂寬的小茶幾,茶幾上擺着一盆開得正豔的桔梗花。辦公桌内側放着一把與桌子配套的軟座辦公椅,椅子後面是一面屏風般的薄牆,牆上挂着大幅的木系學院規章。薄牆兩側設有小門通往套房裡間。
辦公桌邊側的小推車上擺着一盤小點心和一套茶具。當辦公室門打開的同時,推車上的茶壺懸起側身,往茶杯裡滿上一杯飲品,屋内頓時香飄四溢,聞得春花心神晴朗。
“請進。”薄牆邊的小門裡緩緩走出一位留着長白胡須的老人。春花認得,老人正是木系學院院長敖義先生。
敖義走到辦公桌旁,和藹微笑道:“如果我沒有記錯,你應該是一年級的春花同學吧。”
“您認識我?”春花走進辦公室,端立于桌前行禮問道。
“作為院長,記得學院的每一位學生是我的義務。”敖義向對面貼牆擺放的沙發伸了伸手,示意春花坐下,随和道:“當然了,我這把年紀已無法單憑腦力記住所有學生的信息,還是需要借助一些法術力量。”
春花乖巧入座,剛剛斟滿飲品的小茶杯輕緩地落在她手邊的小茶幾上。春花雙手捧起杯子,淺淺嘗了一口,唇舌間傳來一陣獨特的先苦後甜的滋味,一時令春花恍了神。
敖義坐在他的辦公椅上,徐徐問道:“春花同學,你來這裡有什麼事嗎?”
春花從那杯飲品上收回神來,“我想……我想申請越級考試。”
敖義頓了頓,随詢問,“我想,這應該是你深思熟慮之後的選擇吧。”
春花點點頭,“是的。”
敖義輕揮手指,靠窗一側的書架上飛出一個文件盒,落在辦公桌上。他繼續确認着,“我想,你應該已經深入了解過越級考試了吧。”
春花答道:“是的,院長先生。按照學院規定,在每屆升學考試開始的前三天裡,學生可以提交越級考試申請,說明跳至何等年級,學院會根據學生申請内容安排越級考試相關事宜。若學生以特優成績通過越級考試,則可如願升至想要跳至的年紀,若學生以良好成績通過越級考試,則與其他同年級學生一樣升入下一年級,不必再參加年級考試,若學生未能通過越級考試,則需重新參加年級考試,并以年級考試成績确定是否順利進入下一年級。”
“你知道我問的并不隻是這些寫在規章制度裡的東西。”敖義緩緩将春花的越級申請書工整地擺在辦公桌的中央。
春花心下明了,淺淺低頭,應道:“我明白,已經有許多年沒有學生通過越級考試了。”
“四百年。”敖義面露暮色,“這四百年間,别說通過越級考試的學生了,就連提交申請的都沒有。你應該知道,這是為什麼吧。”
春花的聲音弱了些許,“因為越級考試很難,所以……”
敖義嗓音厚重地笑了笑,“越級考試的确很難,但它最難的部分卻不在考試本身,而在于對學生勇氣的考驗。我相信這四百年間是有學生能夠通過越級考試的,但他們卻沒有勇氣來試一試。”
春花聽得老臉一紅,心中覺得她此舉是不是有些夜郎自大的意味,可一想到她必須以最快的速度升學,才能接觸到更高級别的法術,才能不斷提升她的法氣境界,才有可能破除施加在她身上的禁锢力量,才好知過去、盼未來,便舔着臉繼續坐着,沒有把那份申請書收回。
敖義見春花坐得局促,笑呵呵道:“我很榮幸,能夠收到春花同學的申請書。”
春花擡頭望向敖義,他沉穩深邃的目光中沒有一絲的嘲笑或諷刺,這令她無比心安。
敖義撣去文件盒上的浮沉,小心打開盒蓋,從中取出一份有些發黃的印有學院徽章的冊子,并從桌上的筆架裡抽出一支黑金雕花的鋼筆一起遞給春花,“既然你已決定,那就将表格裡面的内容填寫清楚吧。”
春花放下茶杯,起身走到桌前,雙手接過冊子,方見冊子封面上印着《禦魂學院越級考試信息登記冊》。
她坐回沙發上,翻開這本記載着曆史上所有申請參加過越級考試學生信息的薄冊子。一位位優秀前輩的名字從她指尖劃過,直到有空格的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