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可以向我要求一切,但凡我能給予的我一定會給,隻要你别不高興了,轉過身來看看我好嗎?”他仍舊耐着性子的安撫她。
“我不想聽,你在騙我!”
“我沒有騙你,我怎麼會騙你呢,這樣,後天晚上,我帶你去參加石油公司亨德森先生的雞尾酒派對如何?到時會有很多的外交官前去,好吧,蘇聯人也在,沒準你會再遇到那個蘇聯小夥子。我帶你去,我會用行動證明,我沒有懷疑你。”
“真的?”邱月明擦拭了眼淚,轉過身問他。
諾伯看着她的眼睛信誓旦旦道:“當然,我為你從德國回來,抛下政治,家族,所有的一切,就是因為我愛你,所以我怎麼會懷疑你呢?”
他說得誠懇,卻讓邱月明的心裡起了一絲内疚。
南岸街區的大石油全名為英國亞細亞火油公司,而亨德森便是亞細亞駐中國總部的負責人。又因其是英國人的關系,英國使館就設立在它的隔壁,高山之點,占據着所有使館中最得天獨厚的位置。
而在今晚的這場雞尾酒派對裡,出入也盡是西裝革履,金發碧眼的白人,邱月明倒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這位是?”一個舉着紅酒杯的白人走來詢問地看向諾伯身旁的中國姑娘。
“我的女伴,邱月明小姐。”諾伯随之也對邱月明介紹道:“這位是美國大使館的參贊,史密斯先生。”
“你好,史密斯先生。”
“你好,邱小姐。”方才,史密斯在人群裡一眼就見到了這個醒目的姑娘,待走近後,他更加明白了為什麼希普林會選擇帶她來這裡,她真的是個很迷人的女人。
“希普林,你的運氣不錯,她絕對是我見過最漂亮的中國姑娘。”史密斯贊美道。
“謝謝,如果你的女伴能少一點的話,興許你也能碰上我這麼好的運氣。”
諾伯說完,史密斯哈哈大笑,“好吧,我可以考慮你的建議,不過現在,我得去給亨德森敬酒了,待會再聊。”
史密斯走後,邱月明就開始向他詢問,諾伯告訴她:“史密斯原先在柏林的駐德使館工作過,他為人和善,甚至連他們美國本土内的黑人歧視論都很少有。”
之後他們又遇到了各式各樣的人,諾伯為她一一做了介紹,其中大部分都為各國使館官員,就像他先前說的,這就是一場離開了大使館的外交酒宴。
直到亨德森先生與英國官員的到來,諾伯與他們輕輕碰過酒杯後,對邱月明道:“我有點事情,你在這裡等我,玩得盡興。”
邱月明點了點頭,可她的目光卻沒有離開諾伯的背影。
直到肩上被人輕拍了一下,她才轉過身去,隻見一張笑意燦然的臉映入她的眼簾。
“維克多。”她感到驚喜,但随後又想起他平白無故挨的那一拳,忙問道:“上次你沒事吧?”
“一點小問題,我沒那麼脆弱。”說完維克多不忘轉了左臉給她看。
邱月明見到那平滑無痕的膚色時,才放下了心裡的擔憂。
“邱,你怎麼會來這裡?”
“我和朋友一起來的。”
“是嗎……”維克多的目光瞥向遠離熱鬧的酒架旁,在那張沙發上,亨德森,英國使館官員還有美國的史密斯,和……
好吧,他已經知道了那個人是德國人,他們不知在談論些什麼。可不管談論什麼,把自己的女伴單獨丢在一旁,都絕對是件不禮貌的事情。
于是,維克多伸出了手,問她:“我可以請你跳支舞嗎?”
邱月明瞥了一眼諾伯的方向,确認他的注意力不在此後,才對維克多點頭道:“當然,雷日科夫少校。”
舞會中,他們踏着華爾茲的步調,跟随浪漫的節奏,進退自如,配合默契。
她高興道:“知道嗎?我第一次和希普林先生跳舞的時候,我們跳得可糟糕了,活像個小醜。所以從那以後我就很害怕和不熟悉的人跳舞,可是維克多,你的舞步太好了,沒有絲毫讓我為難。”
“那是因為在蘇聯,我們本就喜歡跳舞,喜歡唱歌,對一切與音樂有關的節奏都有天生的敏感,我想你如果有機會去蘇聯的話,就知道了。”
“哇,聽上去很厲害呢,不過可惜,我哪兒也沒有去過。”
“怎麼,你也沒有去過柏林嗎?”其實從那天她被那個男人拉走的情形看,維克多已經對二人的關系猜到幾分,可此時,他卻故意那般問起。
邱月明失落地搖搖頭。
“真遺憾,不過沒關系,你要感興趣的話,等我在中國的工作結束了,我可以帶你去蘇聯看看。”
邱月明笑了:“聽上去很不錯,如果我有時間的話,那我會的。”
“難道你很忙嗎,最近?”維克多又用目光再次瞟了眼諾伯的方向,問道。
“還可以吧,檔案館的工作不多,你知道的。”
突然,扶在她腰間的那雙手卻蓦的收緊了,維克多暗下嗓音道:“你知道,我指的不是這個。”
邱月明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她升起窘迫,不知如何作答,就在這會兒小提琴拉下了最後一個餘音,舞蹈終于結束。
沒有得到答案的維克多還是松開了她的腰,他親吻了她的手背,道:“希望下次還有機會和你跳舞,邱小姐。”
維克多走後沒多久,諾伯和亨德森他們的談論也結束了,邱月明嗅到一股濃烈的雪茄味,不由蹙了眉。
諾伯撣了撣衣服解釋道:“抱歉,他們英國人就喜歡抽這種東西,尤其是蒙特利,味道特别大。”
也許是和德國的禁煙政策有關,至少邱月明在認識希普林的所有日子裡,看見他吸煙的次數是屈指可數的。
“我去趟洗手間。”邱月明說。
清水很快驅散了鼻尖的一點不适,她從水池旁取了一張紙巾,擦幹了濕潤的掌心,抛入垃圾簍時偏偏落在了一旁。
一個打掃衛生的侍者趕忙拾起丢入了垃圾簍,然後靠近她俯身道:“陳處長想知道今晚亨德森他們的談話内容。”
侍者話落,很快消失離去。邱月明站在原地,内心頓然沉重。
石油公司距離對面山坡的南岸區住宅并不遠,由于洋人們都喜歡那種西式建築的大宅子,故而周圍都是比領而居,鮮少有中國人。
諾伯和邱月明走回去的時間也不過十幾分鐘左右,但一路上,他見她很是悶悶不樂的樣子問道:“你是不喜歡這裡嗎?威爾克太太是個不錯的人,有時間你可以和她多交流交流。”
邱月明搖搖頭表示沒有什麼。
回到家後,她脫下外套,打開了浴室的燈,道:“我先去洗個澡,待會我想和你說點事情。”
諾伯疑惑的看着她,但他還是同意并等待。
半個小時後,邱月明從浴室内出來,她攏着一頭濕潤的長發,着一件鵝黃的印花綢裙,走進了房間。
彼時的希普林正靠在燈光下閑散的不知翻閱一本什麼書,當他聽到步伐聲時擡起頭,就一眼見到了那迷人的姑娘,濕漉漉的水漬滴落在她精巧的鎖骨處,往下淌落,映濕了布料,使得衣服上多出一塊塊半透明的暈漬,展現一種誘人的美感。
他于是張開了懷抱,邱月明乖順地走了過去,坐在他的腿上。
他抱住她問道:“你想跟我說什麼?”
“我……”她躊躇着無從開口。
“就是,今天晚上,那個,亨德森先生的酒會很有趣。”她這麼說着,無法向他坦白,也不敢過多追問。
“嗯,還有嗎?”
“那個,我很喜歡,下次,你還可以帶我出去嗎?”
“沒問題,我的小貓咪。”
“呃?”
“你就像一隻撓人心弦的小貓咪。”他說着,将吻落在她的額頭。
“對了,還有……”
“嗯?”諾伯看着她,等待着她的話。
“還有什麼?”
“還有……還有……”
算了,用老辦法吧……
邱月明默默吐出一口氣,放棄了誠實。
她轉身吻上了他,“我很想你……”
“我也很想念你,在這大半年的時間裡。”在唇舌纏繞的含糊間,他卻是真心的告訴着她答案。
“真的嗎……”
“當然……”
“可你還是冷落了我……”
“抱歉,是亨德森,我們有些事情需要商談……”
“什麼事情……”
“是關于……”
“什麼,你說什麼……”
“我說是有關英國和……”
燈光将糾纏的影子映在潔白的牆面上,而不可言說的秘密被藏在動/情的嘤咛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