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輕舟在長安便對她避之不及,更是從她進門便冷着一張臉,哪裡會經常提起她?
面對孟韻的話,賀蘭梨花自然不信,但還是忍不住反問道:“他時常在你跟前提我?”
孟韻鄭重地點了點頭,繼續道:“韻娘向郡主保證,他确實時常在我面前提到您。而且,聽說這次您特意來看他,時常在想如何才能招待好郡主,一盡地主之誼。這些日子,臨帆一邊養傷,一面還要安排接駕,人都可見地消瘦了。”
賀蘭梨花一聽,立馬着急道:“你受傷了?”
說着她立馬放下手裡的暖爐,沖到謝輕舟面前,剛一上手碰便被他躲開。
“郡主自重。”
謝輕舟垂首後退一步,眼神卻立即看向了孟韻。
賀蘭梨花恨不能直接上手查看他的傷勢,“究竟是怎麼回事?”
林澈站出來,意有所指地回道:“謝大人受傷,正是因前不久蘇城水賊走私一案。此案聲勢浩大,相信郡主在途中也有所耳聞吧。”
此言一出,賀蘭梨花周身的厲色為之一散,臉色有些微變。
“這些日子都忙着趕路了,我怎麼會知道?”
林澈連連告罪,“是下官糊塗。”
賀蘭梨花讪讪收回手,重新坐回主位,瞥了一眼毫無特色的瓷杯,更無喝茶的心情。
她看着一旁的孟韻,吩咐道:“你叫韻娘,是吧?我聽說蘇城有個明光寺,山上的紅梅開得正好,你便陪我去一趟。就明日。”
孟韻欠身一禮,餘光見到謝輕舟比了一個“可”的手勢,方恭敬回道:“敬遵郡主之意。”
“好了好了,我也乏了,你們也不必陪我了。”
賀蘭梨花煩躁地揮了揮手,作勢起身要離開衙署。
林澈在一旁詫異道:“郡主不在衙署内歇息?我們可是連瓦上的鳥屎都掃幹淨了。”
賀蘭梨花打量了四周,嫌棄的表情格外明顯,隻在看到謝輕舟時,方有些不同。
似乎除了謝輕舟,這地方沒有一樣能入她的眼。
“多謝林大人好意,本郡主已經提前安排了住處。再說——”賀蘭梨花看了看衙署外面精緻的大馬車,繼續嫌棄衙署,“我的人太多了,怕是你這裡太小,根本擠不下。”
林澈帶頭,朝着賀蘭梨花的背影高聲道:“恭送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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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賀蘭梨花,林澈便拉着楚容離開,一時間空曠的房内隻剩下孟韻和謝輕舟兩人。
孟韻見楚容他們已走,自己也無額外的事情要做,便起身告辭。
不料謝輕舟跟着追上來,不容分說道:“我送你。”
“不必麻煩,我……”
“正好關于明日賞梅,我有些話想跟你說。”
謝輕舟打斷了孟韻話到嘴邊的拒絕,不由她拒絕地走在前面。
孟韻無奈隻能跟上他。
二人亦步亦趨地走着,很快到了院門處。
等了一路的孟韻終于忍不住問道:“大人有何吩咐?”
非要走了一路才說。
謝輕舟握拳清咳,旁若無人地上前将孟韻完好無缺的披風帶子重新緊了緊,囑咐道:“明日多穿一些,山上比衙署冷。”
凍壞了,他會很心疼。
孟韻怔楞一瞬,點了點頭,順嘴回道:“那大人也多穿一些。”
謝輕舟笑着應下,似乎因她的額外關心很高興,甚至與她說起了玩笑,“多謝韻娘提點。”
謝輕舟說着,又想上手來撥弄孟韻披風上的絨,孟韻眼尖,知道他失态,一下便躲開了他。
氣氛頓時有些尴尬,青幺悄悄站遠了一些,小心翼翼地呼氣。
孟韻也覺不妥,但她必須要拒絕,便開口打破了沉默。
“郡主已經走了。”
大人也不必再像在人前一樣和我做戲。
孟韻克己受禮,謝輕舟不再說什麼,默默收回了手,颔首轉身離開。
“恭送大人。”
孟韻冰冷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謝輕舟腳步一頓,深吸一口氣,腳步愈發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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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館驿内。
做工華麗精緻的銅制燭台上燈火點點,地龍燒得十足,袅袅白煙從爐子裡吹出,香氣溢滿了整個内室。
賀蘭梨花有一搭無一搭地欣賞着珠钗,姿态慵懶地聽着底下人探聽的消息。
“我讓你們查了那麼久,為何之前沒有提過孟韻娘?她難道是天上掉下來的不成?”
“回郡主,咱們蘇杭一系的人這一次可是吃了大虧。就連賀老大這回都沒了命,更别說是咱們這些手底下的喽啰。尤其是謝輕舟身邊的那個林澈,更是個滴水不露的葫蘆嘴,無論咱們的人怎麼打聽,愣是探不出這個孟韻娘的來曆。”
跪在地上的人一身褐衣打扮,身材瘦弱,回話的時候眼中還帶着驚懼,明顯這次吃了一個大虧。
賀蘭梨花越想越不對,謝輕舟費這麼大力氣,将孟韻娘的來曆瞞得如此好,其中一定有鬼。
“這樣,”賀蘭梨花想出了一個主意,她揮手讓人拿出一盤金銀,遞到這人面前。
“謝輕舟這邊敲不開嘴,還有一個楚家。那家是當地的豪族,你拿着這些金銀,去楚家找一個機靈人問問。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我相信會有人肯開口說話的。”
“小人一定照辦。”
這人拿了金銀,飛快在賀蘭梨花面前消失。
一旁的婢女走上前來,表情十分不屑:“為了一個孟韻娘,郡主未免也給的太多了一些。”
賀蘭梨花搖頭,神色有些疲倦,“總要知道孟韻娘的身份,我才好給謝輕舟對症下藥。他要是敢随便找個女人騙我——”
賀蘭梨花眼中頓時兇光一現。
謝輕舟可要吃不了兜着走。
“去給母親回信,就說我已到蘇城,萬事俱備——”
隻欠東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