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咳、”謝輕舟猛地嗆了一口茶水,薄唇更添了紅潤之色,聞言回頭狼視着謝樓,眸中威脅意味甚濃。
何大夫笑着搖頭,雙手連連拍着大腿,謝樓受了威脅,堪堪閉嘴,眼神卻有不忿。
他家郎君吞吞吐吐,這種風.月之事又不丢人,而且,他們才是被強取.豪.奪的一方,便是到聖人面前也不怕說理!
謝樓的語氣太過正義,正義得讓謝輕舟都懷疑自己,大費周折出逃京城,究竟是為何了。
掏出帕子擦了擦下巴的水漬,謝輕舟的視線在兩人身上來回轉了轉,歎息一聲,道:“梨花郡主是韓國夫人前頭夫婿的女兒,皇後與韓國夫人有嫌隙,謝家絕不能與韓國夫人扯上關系。”
此話一出,何大夫臉上的笑意頓時僵住,神色慢慢變得凝重。
“莫非這位梨花郡主是出身賀蘭氏的那位?”
謝輕舟點頭,“正是。賀蘭梨花,皇後的親外甥女。”
何大夫了然,皴老的眼皮半眯,深邃的目光落在泥爐沸騰的茶壺上。
炭火炙烤得壺底發燙發紅,人又何嘗不是為局勢裹挾?
何大夫撥了撥炭火,道:“隻怕你這清閑日子也躲不了幾日,明年初夏便是聖人的千秋節,二郎既為謝家人,看來須得回京一趟。”
謝輕舟聞言笑了笑,語氣輕松,“走一步看一步,左不過還有大哥在前頭擋着。”
說完,三人都心照不宣地低頭一笑,或無奈、或慶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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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剛蒙蒙亮,孟氏繡坊側門,街上行人寥寥。
青幺和孫媽又去清點了一番馬車上的東西,孟韻與孟夫人站在門前話别。
孟夫人對自己沒有親自陪女兒去栖鳳鎮,心中擔心不已。無奈家中隻有一個小丫鬟,應付得了家裡,也應付不了學堂。
為此,孟夫人隻能多給孟韻塞了一些銀子,加上之前孟老秀才給的,孟韻便是來回栖鳳鎮和留仙鎮十趟也夠。
眼看着天光愈發明亮,車夫也在一旁催得緊,孟韻執了母親的手,寬慰道:“有孫媽和青幺在,阿娘且放寬心在家中等我。照顧阿耶是大事,女兒此行定能有所獲。”
其實她也拿不準有沒有這個“獲”字,但看她阿娘這幅擔憂的樣子,孟韻不得不拿出十萬分的自信。
孟夫人點頭,見女兒信心十足的樣子,懸起的心落下了一些,也跟着點頭。
“去吧,早些回來。”
上車後,孟夫人不放心似的,又一次貼着馬車叮囑道。
孟韻颔首點頭,青幺也道:“夫人放心,我們一定照顧好娘子。”
車夫揚起了馬鞭子,長長地一道催聲,馬兒便緩緩拖車走出了巷口。
孟夫人在婢子的攙扶之下進了屋内,“吱呀”一聲,方才還熱鬧的側門已經緊緊地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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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午時分,孟老秀才夫婦正在用膳,小丫鬟忽然來報,說大郎君和夫人回來了。
孟老秀才夫婦對視一眼,孟夫人微微點頭,起身出門欲要外出去迎。
剛出内廳,孟大郎便攜着夫人進來,小孟夫人陶玉一見婆母,未語淚便先流了下來。
孟夫人趕緊上前攙住了陶玉,和孟大郎一起将人扶坐在凳子上。
細瞧之下,孟夫人這才發現陶玉整個人如霜打了的茄子一樣,面容憔悴,說話也是有氣無力。
她隻當陶玉是為家中喪事哀恸,一時悲難自抑,這才形容憔悴,于是自己說話時語氣便放得更加和軟。
“玉兒,便是再傷心,你也要顧及着自己的身子。你阿耶在天有靈,定是希望你和腹中的孩子都平平安安才好。”
陶玉流着眼淚點頭,一雙杏眼早也腫得不成樣子,聞言素手上移,堪堪罩在小腹處。
想說的話一時難以出口,便扯了扯丈夫的袖子,示意他來替自己張口。
孟大郎無法,隻能硬着頭皮出聲,道:“阿娘,玉兒家這次是惹上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