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孟韻剛走到門口,外面便來了焦文俊。
怎麼辦?!
孟韻回頭緊張地看着謝輕舟。
這屋子的構造陳設她比誰都熟悉,根本沒有可以藏人的地方。
可眼下焦文俊還差十幾步路便要進來了,她要怎麼跟焦文俊解釋,為何自己會來謝大人房中呢?
還是孤身一人?還哭得梨花帶雨?
她便是有十張嘴,恐怕也難得說清楚。
而且,她絕對不能讓焦文俊捏着這個把柄,威脅自己同意玉珍進門。
孟韻閉眼想着,心一橫便往謝輕舟的方向沖去,那裡是唯一有可能藏人的地方。
她估計,這謝輕舟不至于真的對她見死不救。
這可是在焦府,看在方才那杯茶的份上,他于情于理都該幫她。
謝輕舟也聽到了門外一連串急促的腳步聲,若是孟韻此刻不管不顧地出去,便是二人之間無事也會生出绯聞。
幸好,她還不算傻,知道回來躲躲。
但是,也不算很聰明,因為此刻這孟娘子不知道在做什麼,拿帳子遮住了自己整個身子,卻偏偏把鞋漏在了外面。
謝輕舟咳了一聲,孟韻回神,見他指了指腳踏,這才發覺自己的鞋尖露在外面。
孟韻氣聲道:“多謝。”
說着立刻把腳擡高。
屋門口,焦文俊正在當着謝樓的面呵斥婢女。
“你們是怎麼當差的,打水這種事情都要讓大人親自來做!我看就是夫人把你們寵壞了,讓你們一個一個地不知道天高地厚,連主人的話都不聽了!”
婢女們臉上紛紛露出惶恐之色,連聲道:“郎君贖罪、郎君贖罪、”
“好啦焦郎君!”謝樓一貫看不得這種隻會在下人身上出氣的行為,出言打斷了焦文俊逞威風的話,“大人醉了,焦郎君說話也小聲些,免得惹惱了他,萬事難辦。”
說着晃了晃手裡的銅盆,側身入了門内。
謝樓将銅盆放到桌上,一眼便瞧見桌上茶杯異樣——一個倒了茶水、一個不知所蹤。
狐疑地看了一眼屏風後,見紗帳鼓起一團,謝樓不知方才是來了客人,還是出了意外,摸着腰刀便往内室走去。
謝樓試探道:“大人醒了?”
“别動。”
謝輕舟的聲音傳來,謝樓腳步立即頓住,同時鼻尖微抽,隐隐聞到一絲脂粉氣。
這是……來了女人?
焦文俊不耐煩地又訓斥了婢女幾句,然後才打發人,自己滿臉堆笑地進來。
正巧,謝輕舟自己撩簾子坐在床上,一副剛剛覺醒的模樣,潇灑慵懶。
焦文俊拱手一禮,問道:“大人可還睡得安穩?”
謝輕舟淡淡應聲,“有勞焦郎君挂心,謝某現下已無大礙。”
“這樣啊。”焦文俊将自己帶來的食盒打開,将裡面的醒酒湯端出來,虛推了一下,“我特意讓廚房給大人做了一碗醒酒湯,大人趁熱喝,不然明日一早恐會頭疼。”
謝輕舟揉了揉眉心,語氣依舊淡淡,“多謝。”
焦文俊臉上明顯有些失落之色,不過謝輕舟畢竟是縣令,若是一向平易近人,哪兒會有他獻殷勤的份!
這樣想着,焦文俊心裡也平衡了許多,拱手再行了一禮,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謝輕舟朝謝樓使了一個眼色,謝樓會意,前腳焦文俊剛走,後腳房門便一關。
謝輕舟自個兒披了衣裳起身,坐到方才孟韻坐的圓凳上,是意外也是有心。
桌面上可見兩滴水痕,謝輕舟漆黑的眸子淡淡掃過,克制住不去看床上的動靜,端起醒酒湯一飲而盡。
孟韻紅着臉掀開被子爬出來,哭過的眼睛被熱氣一蒸,紅豔得仿佛上了一層薄薄的胭脂。
方才她擡腳時一直發抖,躊躇無助之際,謝輕舟起身讓她,指了指空着的被窩。
孟韻既然想躲焦文俊,自然也沒有矯情,整個人裹着被子縮成一團,老老實實躲在謝輕舟身後。
她自诩已經不是小姑娘了,此刻被浸在濃厚的男子氣味中——不香不臭,但是具有強烈的侵略感,仍然不可控制的紅了臉。
孟韻站穩了腳,低着頭對謝輕舟道:“多謝大人相助。天色已晚,韻娘不便在此,這便告辭。”
“慢着。”謝輕舟叫住了她。
孟韻紅着臉回頭,“大人還有吩咐?”
謝輕舟淡笑,“吩咐沒有,但有一樣東西要送給娘子。謝樓——”
“哦哦哦、”謝樓被喊回了神,收起了原先八卦的心思,掏出腰間一個小綠瓶,送給了孟韻。
孟韻捏了捏這個小巧玲珑的瓶子,疑道:“這是?”
“祛疤的,算是我的賠罪。”
孟韻臉色騰地漲紅,說什麼也不要這塊燙手的山芋,将瓶子又放回了桌上,急匆匆道:“多謝大人,這東西韻娘拿不得。”
說完,人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謝輕舟目光幽幽,看着孟韻離去的背影,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