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瑤看着鄭思，隻覺得跟這人的關系越來越亂了。

現在他們算什麼關系？

公主與面首？

寡婦與男人？

還是公主與逆賊臣子？

還是同夥？

她不知道。

陳瑤隻覺得腦子一團亂麻，望着他恢複了一如既往的高傲神色：“大人最好說到做到。”

***

清晨，景國軍營數萬将士站于寒風中，蓄勢待發。

公主在軍營附近的居所裡，已不是秘密。

當衆人看到一穿着深色衣服的女子出現在軍營裡，身後跟着鄭思與趙德二人時，驚訝之餘低頭互望。

此人身份自不必言說。

陳瑤在數萬大軍的目光中走上台階。

“衆将士！”

寒風裡，長公主的聲音異常清晰。

“陳瑤今日以皇族成員之身，鬥膽替天下人，替陛下，感激諸位的報國之心！”

鄭思，趙德倏然望向她。

大軍中，衆人也紛紛擡起目光。

未曾想，長公主會以皇室成員的身份，站在了天子的對立面。

她望着衆人，聲音愈發清澈。

“本宮從踏上和親之路時，就甘願為景國而死，今日開始也願與衆将士共存亡！”

軍隊裡先是一片寂靜。

接着，士兵們開始揮動手裡的兵器，整齊的大聲喊道：“殺！殺！殺！”

她拿起一碗酒，同衆将士一飲而盡後将碗摔碎，大聲說道：“陳瑤恭候諸位凱旋！”

趙德一聲令下後，隊伍浩浩蕩蕩的出發。

鄭思上馬動身前，被陳瑤突然叫住：“鄭大人留步。”

他沖趙德點點頭：“将軍先啟程，鄭思随後便來。”

鄭思下了馬，看到陳瑤望着自己時，沒有了剛才的俯瞰天下之姿，神色裡多了幾分猶豫之态，但很快，表情又再恢複了往日的高傲。

“公主可還有什麼吩咐？”他恭敬的問道。

陳瑤清了清嗓子，問道：“半年前，你求聖上賜婚，可還記得？”

“記得。”

鄭思回的果斷，當下也沒多想這事。

陳瑤望着對方，沉默片刻後發問道：“還作數嗎？”

鄭思微微一愣，難得的有些沒反應過來：“公主……”

“少磨磨唧唧的，娶不娶，回話。”

陳瑤面上高傲的發問，心裡卻跳的噗通通的。

鄭思整個人直接愣在那裡，沒有注意到自己心上人的耳根都紅了。

男人沒有回應的反應讓陳瑤心裡愈發緊張，人卻表現的愈發高傲。

“你到底聽沒聽懂？”她提了提聲，“到底娶不……”

鄭思突然一手捂住她的嘴，轉頭四顧一番。

确認沒人聽見後，才稍稍松了口氣，看着陳瑤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陳瑤搖了搖頭，示意鄭思松開，然後一副氣宇軒昂的架勢。

“天子不想讓本宮做的，本宮偏要做。”她望着鄭思，給了一個理由，“本宮想自己做回主，找個看着不錯的男人嫁了。”

鄭思望着她沉默了一會兒，緩緩開口道：“公主不是說，不嫁人嗎？”

“如今這時局，哪天死了都不知道。”陳瑤半真半假的對他說，“作為寡婦死掉，聽着怪可憐的。”

鄭思望着她，輕聲問了句：“所以，鄭思在公主眼裡，算是個不錯的男人？”

陳瑤蹙了蹙眉，望着他：“你哪來這麼多問題，到底作不作數？”

“作數。”他回答的幹脆，目光裡滿是溫和。

這次換陳瑤愣住了。

他剛才說了什麼？

這人剛才……同意了？

“本宮再問你一遍。”她磕磕絆絆的重複，“你願不願意……”

還未說完，就被對方擁入懷中。

“鄭思想娶公主為妻。”他在她耳邊輕聲說道，“歸來後，便與公主完婚。”

陳瑤感受到了他胸膛的溫柔，半年來的委屈控制不住的傾瀉出來，鼻子不由一酸。

她輕輕從對方懷裡掙脫出來，背對着他揮揮手，以示道别。

鄭思望着對方，心裡還是一歎。

要是自己能再坦誠點便好了。

不論她是因為什麼想嫁，他是真心想娶她。

他也對這樣的自己無奈。

為何懦弱的，不敢對她說幾句真心話。

“半年。”鄭思上了馬，像是在說着某種約定，“半年後回來娶你。”

陳瑤背對着他點點頭，聽着馬蹄聲逐漸遠去，知道這人已經走遠了。

等馬蹄聲稍稍遠了些，她轉身望着那個逐漸消失的身影，心裡有些氣自己。

怎麼年紀越大，人還越兇了？

想嫁就想嫁，表現的那麼兇做什麼？

哪有人這麼兇巴巴的逼對方娶自己的。

當年袁子儀出征前她還會說幾句貼心話，可現在長了歲數，人卻是一句好聽的都說不出來。

明明擔心他擔心的不行。

要是能再坦誠點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