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陸陸續續地上台,陸陸續續地下台。
吉田筱邁着步子走下樓梯,将在台上領的那張紙卷成一個筒,握在手裡,又回過頭去看領獎台。
注意到鏡頭時,短暫地笑了一下。
但人群如潮水般漫了上來,她似乎隻在鏡頭裡出現了一瞬,又沉沒了。
無影無蹤。』
“我快被擠吐了。”吉田筱蹲着抱怨。
『等到她下一次神出鬼沒地顯示在鏡頭裡的時候,部員們明顯地驚慌了起來:
“你怎麼回來了?!”
與驚慌失措語氣相對的,是吉田筱遛彎打招呼一般的說辭:“我為什麼不能回來?”她甩着手,趕着人群:“我可是擠了半天。”
“不行啊,團體獎還得你去呢。”
“快快快回去,馬上又到咱們了,你等會要是擠不回去了怎麼辦?”
有一位部員手動給筱調轉了方向,推着她往前面走,遭遇到了拼死抵抗。
“等一會會——”
有一郎聞聲,從前排轉過來,擰着眉頭:“怎麼擠成了這個樣子。”
有隔得遠又耳背者,聞言道:“什麼?部長被擠死了?”然後哭喊着跑來:“不要啊——”
被懂事者捂住了嘴。
反複看了好幾眼,又伸手将一直被吉田筱攥在手裡,已經被擠折了的表彰狀理正:“算了,給我拿着吧,等會給你擠丢了。”
吉田筱遲遲沒有松手,有一郎将湊過來的鏡頭推遠:“無一郎拿着攝像機呢,沒手給你拿。”
“我哪是這個意思?”
“拿來吧你。”
“記得上台前,讓學姐過來看下。”
“我怎麼了嗎?”
“學姐,你給她看下。”
“快去候場。”得了召喚的學姐匆匆趕來,瘦弱的手臂跟提雞仔一樣扯起吉田筱,看了情況:“不對,先等等。衣服都給你擠皺了,怎麼去領獎的三個,就你回來的那麼狼狽。”
得了獎的三人,今天都穿的正式,相對的,也很麻煩。
“我們去把衣服換一下,學姐去領獎吧。”
吉田筱昭然若揭的心思被無視了。
鏡頭外,學姐先是給她把頭發扶正,又是扯扯袖子,又是拉拉帶子。等一切快速地打理完畢,有一郎又把由無一郎舉着的鏡頭扯回來。
學姐一掌拍在她屁股上。
“快去候場,趁人少,等會衣服又給你擠成皺皺巴巴的。”』
“被學姐制裁了。”坐在自己旁邊的無一郎幽幽地說。
“你别忘了,我其實也是你學姐來着。”
『不知是被拍的還是反抗,吉田筱哀嚎一聲:“我不去!”
她像一條光滑的泥鳅,從人家手裡逃脫之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不一定要我去啊,我覺得每個人都可以去,反正部長不在。”
學姐一陣無情鐵手,直接扭送這人往台前推。
“還有一會兒!”剛被喊了萬萬歲的吉田筱一副用腳後跟當刹車的模樣,死活不願意太早離開這片根據地。
此時的主持人隻是按照章程念到:“最後,我們頒發團體獎項。”
麥克風聲音暫歇,衆人還有些許耳鳴之際。
“現在呢?還走不走?”學姐有些氣結。
可這時她又生出一百個不情願來,心虛地:“繼上一任攝影的學長畢業後,我要攝影的。
“可是,我在拍。”攝像頭颠了颠,看來這位暫代攝影師無一郎不願給她台階下。
“那家夥跟你說好了吧,他沒來,欽點你去領的,還有,我才不想去。”
學姐說。』
衆人口中的那家夥,不出意外就是前部長了,不僅沒參加大會比賽,頒獎典禮也有事情來不了。給人的印象,主打一個放蕩不羁,随心所欲。
“要不是他忙着辦雜七雜八的退學手續,怎麼會輪到我領團體獎啊。”
在地上坐着,沒看屏幕,隻聽聲音,吉田筱就能抓着頭發回憶起一切前因後果。
“不過,是不是從那天起,我好像就真的成部長了。”
*
『“現在,請xx高中,xx高中,xxx女子學園……鬼滅學園高中部……xxxx附屬中學高中部的部長領取優秀團體獎。”』
“團體獎,我還是覺得,不該是我去。”
這話聽着有些猶豫。
身後的屏幕裡,主持人還在念着。
這份名單,說長不長。
但比起青年才俊的将棋手們死命追逐,擠得頭破血流都想跻身的金銀銅,這份名單似乎又顯得長了。
無一郎也是明白的。
如果說個人獎是浸泡着汗水與淚水,欣喜與不甘而誕生的神賜的桂冠,那團體獎就是飽含溫情的光輝,照耀在每一個參與者的身上。
又或者說,也可能存在着幾分憐憫。
每每這種時候,他又會想,也許他和哥哥的确是不一樣的。
哪裡不一樣呢?
『“快去,快去。”
“愣着幹什麼,去啊。”
聲聲催促裡,吉田筱又灰溜溜地被大家押送至了台邊。』
無一郎和吉田筱蹲久了,索性坐在地上,聊起天來。
“你當時在台下磨蹭被學姐罵了吧。”
還沒等無一郎繼續說,就被她一臉驚訝地反問:“你怎麼知道?”
無一郎無奈地做出了拿着攝像機的姿勢,說:“我當時在錄像啊。”
“看你突然臉色變得很難看,就多多少少猜到了。”
“這是學姐們的最後一次大會了。”
『拉遠的鏡頭裡,高年級們拍着吉田筱低垂的腦袋,不知道叮囑了幾句什麼。』
*
吉田筱豎起手指,一個一個點完了名字,今年就要畢業的高年級生們的。
她對了對手指:“我上過台了,所以覺得還是沒上去的人去比較好……”
“但,會不會讓前輩們以為——你是覺得他們沒辦法站到台上,沒辦法拿到屬于自己的個人獎,才一直推脫的吧。”
無一郎意識到的時候,話語已經偏離了他想表達的意思。
不對,他是這個意思,但,也不是。
說出去的話沒等他有更改的機會。
吉田筱在他眼前怔愣了一瞬:“是,是嗎……我在這種地方欠考慮了。”
即使是對的,為什麼這樣的話,還是有些尖銳。
明明應該有更好的表達方式。
關心,則亂吧。
“而且,學長學姐一共四個,你要讓誰去啊?”有一郎冷不丁地開口。
“确實诶。”吉田筱瘋狂點頭,“為什麼團體獎不能大家都上去?”
*
他們都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