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來試試其他方向上的。”

左邊！

無一郎忙去切換方向，刀刃相接，傳來的力度讓手心一震。

“反應有點慢了啊……”

真就是基礎教學一般，換了個方向，同樣的力度，再次襲來。

咬牙堪堪擋下。

對面的視線，又在此刻極度迅速且敏銳地移動到了他因為疲憊而開始不聽使喚的右手上：“你這不是完全沒有休息好嗎……”

“休息，去那裡坐着，然後就會進步嗎？”他再一次按照對方的要求，完成了動作，語氣是那麼理所當然：“會這麼想，才是懶惰且天真吧。”

“你要是這麼理解的話……那我就隻能認真跟你打了。”

＊

吉田筱在心中默念了好幾遍，不能跟他講道理，不能跟他講道理。

這樣的事情必須用實際去告訴他。

她很久沒有教過這麼費勁的小孩了。

讓她去教小學部的學将棋也沒有這麼費勁過。

＊

聲起鳥皆驚。

避無可避的一刀。

“人可不會像樹一樣站着不動呢。”

不知這又是用了幾分力，明明年紀上跟自己差不多，為什麼？

還有，自己是什麼時候退到這棵樹這邊來了，礙事的同時，自己的動作也受限了。

無一郎正想着，話又被對面說了。

“所以，落刀的軌迹就不會想讓你躲開。”

完全沒有給他反應或者适應的時機，下一刀又如期而至，明明能判明揮下來的方向，但身體就是來不及躲開，或是說，這棵樹根本讓他躲不開，隻能拿刀去擋。

這麼下來，根本沒有反擊的機會。

哪怕能左躲右閃，也隻是被壓着打而已。

而且，他的右手僅僅是作出執刀的動作，就開始發顫個不停了。

咚。

他又一次被這棵樹卡位了，又一次結結實實吃了一擊。無一郎一邊下意識地移步到樹後，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問道：

“你故意要這棵樹來報複的？”

“噗……”

沉悶地敲擊聲沒能蓋住笑聲，以及手中木刀碎裂的聲音。

“它哪裡報複你了，它幫你擋了一刀诶。”在金色夕陽照不到的樹下陰影裡，吉田筱舉了舉這把折中斷裂的木刀：“就勉強算你平局吧。”

他那雙被熱氣熏染的綠色眼睛，随着胸口地一起一伏而眨動着。

無邊暮色回蕩在此間。

兩人都留的長發，安靜的晚風吹拂起來，擾亂的同時，又格外的涼快。若是天色繼續暗沉下來，便可見遠處燈火閃爍。

“雖然我這種半吊子沒法說什麼，但，不僅是動作要松弛有度，人本身也應該這樣才對吧。”

“疲憊狀态下，效率低下的同時，你也不可能打赢我的。”

似乎是斟酌着用詞。

“所以，别擔心，你很有天分。”

“放心大膽地去休息吧，不會有什麼會來不及的。”

這次他看過去的眼神沒有被回避開。

吉田筱用手扒開額前的發絲，嘴角彎彎，手中的斷刀也緩緩放下。藍色的眼睛倒影起金色漸紅的夕陽，如同傍晚的海面。

“嗯，站着吹一會兒風之後就去休息吧。”

明明是如此安靜的場景，如此安靜的顔色，為何會覺得吵鬧呢？是劇烈活動之後的心跳嗎？是兩個人的呼吸聲嗎？

但為什麼會是這樣的眼神呢？像夕陽一般寂寥的眼神。

大抵是不該問的。

在疲憊的腦子反應過來之前，他就已經鬼使神差地開口了：

“為什麼我會覺得你的眼睛很吵鬧呢？”

“每次看上去，都覺得你好像有很多話想和我說。”

我們明明之前并不認識，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