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蟲子是躲不掉的,從天而降的蟲子是躲得掉的。
尾崎桃惠一邊身體前屈着,将重心壓低在身前,一邊變換着呼吸法的步伐。三三兩兩的蟲子吐着絲,從高高的枝幹上垂直迫降下來,像是一片門簾。
她想:能不能對那把扇子造成傷害就在此一舉了,那隻鬼的疑心病很重,她若是這次失敗了,下一次她想要碰到那把團扇的一根絲都難。
腳上的木屐陷入綿軟的土地,每一步她都選取的格外小心。
一切都是為了降低自己的速度。
她必須足夠慢,慢到那隻鬼能夠習慣她的速度,并放下心來,安心預判她多久會進入攻擊範圍時,尾崎桃惠才能放開全速。
為此,她并沒有将日輪刀收到鞘中,一是手持重物會讓她速度變慢,其次可以省下她最後一段距離的拔刀時間。
那個距離必須足夠近,近到她能剛好在一次呼吸法的時間裡突進到那隻鬼的身側。
那個距離又必須足夠遠,遠到對方不會起疑心。
全身上下都在小幅度震顫,每一次呼吸都被愈演愈烈的緊張感打斷成一小段一小段。
“既以窺得命運,不如束手就擒。”
尾崎看見那把團扇後似血般鮮紅的嘴唇輕啟,那隻鬼的漆黑一片的雙眼在短暫的阖上後緩緩轉走了方向。
終于沒有盯着自己看了。
尾崎桃惠松了一口氣。
*
吉田筱在說些什麼她已無暇顧及,隻不過從她的視角來看,這隻鬼并沒有言語表現出來的那麼淡然。有點像被踩了尾巴的貓,爪子扣在扇柄上愈發的狠了。
“激将法?抱歉,不痛不癢。”
聽到這句話,尾崎桃惠覺得是時候了,從那雙眼睛望向的方向延長過去,的确是聚焦在了吉田筱那邊。
她此刻絕對會在自己的行動的範圍産生片刻的盲區。
“水之呼吸三之型 流流舞!”
她原本時刻出于壓抑狀态的呼吸聲現在終于可以全然展露,大量的氧氣由呼吸而運送至全身,無比的暢快。
水流是如何行動的?遇山則繞,遇池則緩。她現在的每一次斬擊都帶給她轉向的速度,水花在每一次拐彎中翻湧,帶着那些蟲子的殘骸四濺而散。對于對手來說,可能隻是短暫的一次移神,對她來說,已經足夠突進到那人眼前了。
藍色的遊龍趨使着她手中的日輪刀向前,直直地朝着團扇和鬼的脖子所處的同一水平線上砍去。
那麼細的木頭被摧折,簡直是輕而易舉。
尾崎桃惠就這麼看着那細細的扇柄遭受劇烈的重擊而變形,彎折,每一幀在她的眼中都變得無比清晰,無比緩慢。
*
“‘醜醜笨笨的小蟲子’?跟你擅自揣測我痛點并專門語言試探,攻擊的惡劣行為相比,你說的話卻是糟糕到可愛了。”
身穿振袖的女鬼笑着說道。
她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吉田筱,半眯着的眼睛也帶着笑意。
這讓吉田筱有種
——她不會真的對我感興趣吧?
的強烈錯覺。
《論如何用一段話讓敵人覺得你是個有趣的女人》
她還是挺讨厭吃人鬼的,畢竟,隔了有一段距離,那種吃過人的氣息還是會喚起她不少讨厭的回憶。這種生物,自己稍微語言攻擊一下應該不算壞了師傅的教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