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大概是鬼的造物。”吉田筱的回答簡潔明了,毫不拖泥帶水。
尾崎桃惠一邊跑,一邊小心地用着日輪刀背,借着時不時的電光将落在身上的蟲子挨個掃落。那些黏糊糊的對足被掀開時發出細微的聲響,讓她不由得想象到如果自己用力過大,這些蟲子會以怎樣的姿态在自己身上碎成一攤。
尾崎桃惠的手開始了顫抖。
相對而言,吉田筱沒有那麼怕蟲,但也僅僅隻是相對而言。
如果在閃電的那一瞬間,她正好和蟲子那像眼睛那般的花紋對視的話,她也會忍不住給這個世界獻上最惡毒的詛咒的。
噢,上帝。
她現在正和一條攀在她肩膀上的毛蟲面面厮觑。
她到底犯了什麼錯。
這麼想着,吉田筱開始嘗試着用手将自己和登紀子身上的毛蟲撣落,指尖卻在觸碰到的一瞬就傳來了如同針刺一般的痛感。
“嘶。”
好在毒刺并沒有殘留在傷口裡,甩了甩手,疼痛依舊不減,那一塊皮膚迅速紅腫起來,伴随着讓人無法忽略的癢意。
血鬼術造出來的東西,居然跟現實中的一樣具有毒性嗎?
吉田筱望着這跟自己手掌差不多長的蟲子,一邊感歎着“這玩意可比現實中的大多了”,一邊提醒着尾崎:“别用手直接碰,好像有毒。”
說完,又熟練地操作着蚊蟲咬傷應急處理——從包裡飛快抽出自己裝水的容器,對着受傷的指頭一頓猛澆。
姗姗來遲的雷聲在頭頂轟鳴着,是思緒中的不和諧音。
水澆在指頭上,這樣的溫度刺激着她的大腦,告訴她,她還清醒,她還能思考。
*
不用言語,便能讓小隊裡的人心照不宣的事實就是,這裡相當危險,如果不想和正在回家路上的,造出這般“奇景”的始作俑者碰上面的話,就隻能盡快趕往太陽升起的那一端。
在夜晚的樹林裡全速前進算不上容易,吉田筱的左手死死拉住還在昏睡的登紀子,盡可能地躲避着障礙和無處不在的蟲網。
每一次閃電的間隙,她都能看見地上遍布的蟲子,它們就像共用着一個大腦一般,頭尾相連,朝着她們要走的路線奮力蛄蛹着。
實在是太多太多了,多到她已經顧不上每邁開一次腿,腳下就會傳來的綿軟物體被壓爆出漿水的觸感。
這些造物的死亡會引來這片地區的主人嗎?
到底是什麼時候出現這些東西的?
該死的。
吉田筱放任她的腦子飛速轉動着,差點連地上的碎石也避讓不開,連帶着拉着的登紀子一個踉跄。
“不行,不能再走了。”略微領先她們半個身位的尾崎桃惠來了個緊急刹停,她氣喘籲籲地說:“很近了,鬼的氣息越來越近了。”
她能敏銳地感受到那股氣息被暴風裹挾着來到這裡,像是一滴又一滴血漿被滴入水裡,翻湧起血雨腥風。
吉田筱對于吃人鬼的感知力比常人要差,她現在其實感受不到什麼。每每這種時刻,還得靠她腦海裡的和歌月晃給她預警,這次也是一樣。
“你的隊友的感知還算不錯,那家夥确實快要回來了。”
吉田筱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尾崎桃惠的額角上冒出了些許的冷汗,人類的血肉之軀背叛了理性至上的大腦,她的腿不受控制地想要調轉方向。
要賭嗎?賭它沒有發現她們?賭它的目标不是她們?還是賭在跟吃人鬼碰上之前,她們能趕到最東邊?
長期生活在一個友愛的大家庭中的她,自然而然地将身邊的人視作家人,護在身後,毫無遲疑地把自己放在了極盡心力的決策位上。
“我們得趕到太陽升起的那邊去。”
她估計着現在的時間,這是她做出的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