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白發男人,準确來說是少年穿着春裡梅和服在坐攆上被人群簇擁着,像台金貴的小玉像。
相互擠着的每個人臉上都流露着的狂熱和興奮
中島敦抓住從身側跑過的一個十幾歲的孩童,“請問這是怎麼了?”
“這是禦三家每年一渡的‘除穢祭‘,今年輪到的是五條家,前面那個就是大名鼎鼎的五條家主呢”,少年連頭都沒回,快速說完便扯開中島敦的手向人群跑去。
“除穢祭”,中島敦想到安培晴明給他們說的禦三家,“所以是去除咒靈?”
南靈忻子收回視線,點點頭,“應該是的。”
“沒想到他這麼年輕就是家主了,我還以為這些家主都是七八十歲那種”,感慨來的快去的也快,中島敦興緻勃勃地詢問南靈忻子,“南靈小姐要去試試嗎?”
沒有錯過中島敦眼裡的蠢蠢欲動,南靈忻子好笑地搖了搖頭,“我現在不方便去人群,我在這等你,你去吧,可以回來給我講講。”
回過頭來的中島敦卻不應了,“那太不安全了。”
除穢祭,咒術界流傳多年的傳統,曰斬民間咒靈,為百姓去穢。
實則......
被擡着在平安京街道遊走,接受衆人的膜拜,俯瞰百姓的狂熱。
藍色眼睛注視着虛空,人群的激動情緒彙聚成咒靈。咒靈以驚人的速度不斷膨脹,逐漸籠罩人群,然後大過房屋,直至遮天。
這時候少年五條家主不緊不慢地掐動手訣發動術式,将龐大的咒靈打散。
心情被咒靈影響逐漸擴大偏執的人群幡然清醒,似感受到心靈的洗滌
于是五條家主接收到人群更加炙熱瘋狂的崇拜和尊敬。
更準确來說不是對他,而是對禦三家,畢竟禦三家是輪流在做“除穢祭”,所以名聲共享,利益相連。
不論身邊的聲音多麼喧嘩,人群的情緒多麼激動,那雙藍眸依舊沒有情緒。
隻有最初看到人們的歡呼雀躍之情漸漸形成咒靈時,藍眼中的眸光有片刻閃動。
南靈忻子和中島敦在這個世界沒有歸宿,得知庫倉的存在後,猶豫再三後南靈忻子決定将項鍊賣了。
在平安京時代之前日本的黃金便開始流通。而庫倉類似于當鋪,在平安京時代通常由寺院經營。
遷都後,為避免佛教權勢過大,天皇隻在平安京内設有東、西兩處寺院。
南靈忻子和中島敦現在位于平安京的西南處離西寺院更近,于是朝北方走去。
取下項鍊後南靈忻子見中島敦一直看着自己,“怎麼了?”
中島敦撓了撓頭,看着南靈忻子眼裡的疑惑如往常清澈到一覽無餘後,壓下心底奇怪的感覺最後搖了搖頭
“沒什麼。”
拿到錢币後她們再次來到仲世醫舍,醫師和醫童見狀連忙引他們進屋,南靈忻子道明來意:
“醫師的大恩自是錢财之物比不得的,但老話說的好,莫須有的東西比不得真金白銀實在,所以在能為醫師做些什麼之前,我們隻能以一些俗物聊表謝意。”
醫師察覺到南靈忻子手腕處的首飾已經不再,心下了然。在南靈忻子和中島敦臨走時,他忙上前遞上一個包裹:“小姐少爺出門在外少不得藥物已備不妨之需。”
南靈忻子示意中島敦接過包裹
“多謝。”
天色漸暗,河對面那條街多賣吃食,于是兩人走上長橋打算去找家食肆。不想,走在護欄邊的南靈忻子被一隻灰白的手拉入河中。
中島敦神色一驚緊跟着跳了下去,剛落入水中便被掐住脖頸不能浮出水面呼吸。南靈忻子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被拽進水裡的她無法掙脫,隻能感受到溺亡前的窒息。
南靈忻子表情有一瞬變的晦澀
中島敦“月下獸”的異能擁有再生能力,幾乎是有不死之身,可這是溺水,而她也隻有一副身體。
“疾行魔!”
“神明大人”,疾行魔畏畏縮縮的躲南靈忻子身體裡的角落,“我這就出來...我這就出來...”
疾行魔鑽出來了後,張牙舞爪的打斷眼前的同類
被阻礙的橋姬面目猙獰,張開獠牙,“你為什麼阻止我?”
“這需要什麼理由嗎?”
疾行魔懵了,即使他來自地獄他也是聽說過人間鬼物之間互相厮殺吞噬是常事。
一句話就讓疾行魔看出這個孤魂野鬼怕是長居河下很少和其他妖鬼打交道。
橋姬怨氣深重鬼力強盛,好在疾行魔有編制,對付孤魂野鬼自有一套克制方法。
自是鬼,便要遵守鬼界的規矩。抓捕橋姬将她傳送進鬼界後,疾行魔松了一口氣。雖然他原本的任務是栽了,但把野鬼橋姬抓回去也算将功補過了。
他好不容易松了口氣,就見中島敦暈了過去伏在南靈忻子腿上,而南靈忻子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疾行魔一抖,被神力壓制的他根本不敢逃。他明白南靈忻子能被鬼怪所傷是因為她為了某種目的隐藏了神力,如果接下來她一直隐藏神力,那麼有時候就還需要他這個存在。
“在哪打工不是打工呢?你說是吧。”
疾行魔默默流出辛酸的淚水,可是兩份工隻有一份工資啊!
中島敦是被羊肉湯的香味熏清醒的,好香!
饑腸辘辘肚子進行激烈的反抗,中島敦立馬翻身坐起來。燈燭下南靈忻子坐在美人屏障繪前不緊不慢地吃着飯菜。梅花障子外河面映照着平安京夜晚的燈火闌珊。
“醒了,快吃飯吧。”
中島敦揭開被子,迅速跪坐到南靈忻子對面雙手合十,一連串動作下來十分幹淨利落,迫切地心思毫不遮掩。
“我開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