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也是寂靜無聲,沒有追兵,起初許妙愉還能聽見紫蘇呼喚她的聲音,漸漸也聽不見了。
“停下,袁之,你在做什麼,快停下。”意識到這一點之後,許妙愉再也忍不下去,連聲叫道,少年不聽,她便捶打他的背部。
少年終于受不了了,勒馬回首,怒道:“你做什麼,我在救你。”
許妙愉定了定神,抿唇道:“袁小公子,多謝你相救,但請送我回去,我的家人還在危險中,我不能獨自逃命。”
正在這時,原本安靜的遠方忽然爆發出一陣喊殺的聲音,許妙愉連忙回首,隻見營帳的方向火光沖天。
怎麼回事?
許妙愉不禁愕然,是姓趙的和家中護衛打起來了嗎,可是雙方人數都不算多,姓趙的又元氣大傷,怎麼會鬧出這麼大的動靜。
“糟了,怎麼這麼快就來了。”少年喃喃低語。
許妙愉聽見,秀美的眉蹙起,回首逼近他,質問道:“你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少年看着她,神色複雜,并不願說。
許妙愉面色微寒,當即翻身跳下馬去,周圍是一片泥潭,她踩了一腳的泥,也恍若不知,擡腳便往回走。
少年急忙下馬拉住她,“你去哪裡?”
許妙愉頭也不回,掙脫他的手,“當然是回去。”
“你一個人回去找死嗎?”
許妙愉懶得理會,态度堅決。
“行,我告訴你還不成嗎,女人真是麻煩。”少年煩躁地撓了撓頭,許妙愉回頭看他,他忽然歎了一口氣,仿佛很不情願,“這附近有個水寨,寨子裡的當家聽說你們攜帶重金,起了貪心,這恐怕是他們帶人來搶劫了。”
“怎麼會這樣……”許妙愉面色蒼白,不禁喃喃,她不由得想到,自家隊伍并未隐匿行蹤,暗地裡不知有多少雙眼睛盯着,可是憑借着許家的聲望,以往途徑的寨子和城池,前來巴結的人絡繹不絕,何曾似今日一般,像是一塊肥肉,接連被人盯上垂涎。
她心中戚然,低聲問道:“莫非那姓趙的說的是真的,我堂兄和伯父真的出事了?”
少年面上有些不忍,“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了,沒錯,他說的都是真的,這事剛發生沒幾天,消息也才從長安傳過來。”
許妙愉又問:“為何我沒有聽到消息?”
少年道:“因為有人将這個消息截下來了。”
許妙愉呵笑一聲,眼中卻沒有多少笑意,“這個人就是你吧。”
“是。”少年倒是大方地承認,不過他沒打算解釋,輕輕一躍跳到許妙愉前面,堵住了她的去路,“你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回去也沒用,不如乖乖跟我走,你也可以放心,那邊還有我的人,他們會救下其他許家人。”
“我要是不聽呢?”
少年雙手抱在胸前,面露不耐煩的神色,“恐怕由不得你,我可不是那姓趙的,你的這些小手段對我沒用。你要是不聽,我就隻能讓他們慢一些再去救人了,到時候許家還能幸存幾人我可說不好。”
“你——”許妙愉氣結,又無可奈何,這少年算是真正抓住了她的軟肋,她不怕死,但卻怕在乎的人出事,她放軟語氣,“好,我答應你,可是你還沒有告訴我,我跟你走是要去何處,做何事,難不成,你也是瞧上了我的容貌,想據為己有?”
少年顯然沒想到她居然言語之間如此露骨,臉紅了又白,氣憤之餘,不免又多看了幾眼。
許妙愉姿容甚美衆所周知,此刻被月光一照,雪膚更顯玉色清透,烏雲一般的長發披散下來,垂在臉側,有些淩亂,配上冷清的神色,似雪夜中的寒梅般傲然,叫人忍不住想要折斷。
偏偏她今晚連番經曆驚險,微微喘着氣,臉上又覆一層薄紅,又有幾分迷離妩媚,簡直就像是暗夜中引誘路人的妖精。
少年不敢再看,别過臉去,耳朵通紅,“你不要胡說。”
許妙愉微微一笑,“我想也是,你年紀尚小。”
聞得此言,少年臉色一黑,對她的說辭十分不滿,反駁道:“我已經十之有七,哪裡年紀小了。”
十七歲,許妙愉恍惚了一下,笑容漸淡,“的确,十七歲是不小了,我十七歲之時——”
她沒能繼續說下去,言語中既有懷念更有悲涼,少年卻來勁了,追問道:“你十七歲時怎麼了?”
許妙愉搖頭不語,少年卻頗為執着,又問了一遍,許妙愉仍是不說,他才終于放棄,輕咳一聲,思索良久,說回正題來,“你說對了一半,我是對你這種輕浮的女人沒有興趣,但你畢竟是個……咳,漂亮女人,所以我要抓你回去侍奉我的兄長。”
許妙愉不禁失笑,漂亮女人四個字他說的艱澀,仿佛極不情願說出口似的,原來他對自己意見如此之大,至于最後一句,她倒是沒什麼波動。
亂世從來如此,人命如草芥的時候,她尚能憑着一張好臉蛋苟活,是福是禍誰又說得清,連憤怒都顯得多餘。
她隻是有些好奇,“這是你兄長的意思,還是你擅作主張?”
少年噎了一下,大聲道:“你隻管聽話就好,知道這麼多幹嘛。”
許妙愉垂眸,看來是他自作主張了,那這事未償沒有轉機,她又問:“你真會救她們?”
少年不耐煩道:“說了會救就一定會。”
許妙愉展顔一笑,“那我們快快出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