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傑就着新鮮的飲料飲下，側頭看見一邊鬧騰的家人。

兩個小姑娘醒來喪了好一會，現在完全被美食治愈。腮幫子鼓鼓囊囊，交頭接耳地嘀嘀咕咕。神色懊惱但也沒有失了銳氣。

仔細一聽竟然是在複盤，商量着下次再遇到這樣的情況該怎麼辦，兩隻倉鼠一樣圍在一起讨論戰術。逼得真奈美對兩個小姑娘臨時打斷，終于對兩天的事情發出擔憂而批評。

右手臂被戳了一下，夏油傑兀地回頭。

五條悟面露譴責地看了看他和面前的食物。

啊哦。

忘記悟還有給自己增重計劃了。

夏油傑欣然一笑，把特意定好形的煎蛋吃下。

轉頭看見五條悟滿意地收回視線，繼續興緻勃勃地看兩個小姑娘被“批評”的笑話。

真是…就像和她們一邊大一樣。

眼見着小姑娘心情就要不好時，米格爾把早準備好的禮盒端上來。

飯後是拆禮物的時候。

五條悟看着米格爾哄孩子的聖誕禮物，終于想起自己也和傑進貨了第二批禮物。

“歐啦，現在是拆禮物時間。”

五條悟不知道什麼時候蹦跶到兩個小姑娘身後，伸手輕輕一推：“去選一個聖誕襪吧”

彩光斐然的聖誕樹下，堆着大小不一的禮物盒子，不知什麼時候又挂好了沉甸甸的聖誕襪。

“盲盒才是驚喜。”

聖誕襪裡的禮物是夏油傑今天買來給安撫家人的。

哦，順便給家裡多出來的兩個男孩子帶的禮物。

好吧，就是很開心。

事情解決了，錢多，想購物。

見大家都沒動，五條悟前跨一步，踴躍示範：“就是這樣——”

他彎腰側着臉露出苦惱的神色，在已經挂好的聖誕襪裡選了一個撈起，利落地拆開：

一個白色的、黑墨鏡小雪人——穿着藍白色的大棉襖，墨鏡下的嘴沖人微微笑。

五條悟抓着雪人的身體，手臂從左劃到右滿意地在幾人的視線下繞了一圈，然後退場。

看起來又欠又帶點可愛。

不是什麼珍貴的挂飾，不過下午買的時候夏油傑選了很久。付錢後還沒收好，被自告奮勇包裝的悟什麼也沒說地悄悄給做了标記。悟中意這個，夏油傑佯裝不知。

如今笑見五條悟如願以償地拿到了白色雪人。

不過，如果他不做的話，夏油傑也沒打算放進盲盒堆裡。

美美子和菜菜子開開心心地從雪花堆裡刨出了專門禮盒，心心念念的玩偶熊就在眼前。雙方漫不經心地互相瞟了一眼彼此的禮物：一模一樣、沒有任何區分。

“謝謝夏油大人！”兩人異口同聲。

“悟出的錢，我和他一起送的。”

那——小姑娘對視一眼，喜悅藏不住地禮貌地道了聲謝。

“我們也有？”幾個大人很驚訝。

這不像是過去的教主大人會做的事情。

給米格爾的是來自他家鄉的東西，又為祢木買到了一個期待已久的模型武器，還有給……

聖誕驚喜禮物，在衆人的欣喜下緩緩揭開。

真奈美收到了一樣飾品。

她保持着微笑，顫巍巍地伸手從盒子裡捏出紅綠配色的吊墜，欲言又止地看着兩人。

夏油傑笑，然後心虛地移開視線。

嘛…這個倒是悟選的。

五條悟拿着禮品單站在店裡，突然一拍腦門地堅持既然是他送就要他選擇。于是很大氣、豪無人性地選了店裡最顯眼、最貴的飾品。

…禮物貴重，但不适合。

真奈美收到禮物時被後現代的藝術沖擊，難以克制的眼神在兩人面前徘徊一瞬，最終化為無奈了然：

“謝謝，那我就收下了。”

*

樓上的孩子醒了。

傭人第一時間通知下來。

孩子的警戒心很重，大有玉石俱焚的念頭。

畢竟隻有自己和他真正溝通過，夏油傑想了想終究示意離開，第一時間往樓上趕去。

樓上的腳步聲漸弱，五條悟笑意微斂，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模樣。他側頭環視，

暖黃的燈光，熱烈的火焰在壁爐下跳躍舞蹈。學生大小的孩子兩眼放光地研究得到的禮物，幾個大人神色慵懶地開着玩笑。北國雪鄉的自由輕松，家人之間其樂融融。

總之，氣氛很好。

真奈美是最後一個接過禮物的，将将轉身，沒有第一時間跟着夏油傑的五條悟發呆。他伫立在那，突兀地從嘴邊輕聲飄出幾個音節：“謝了。”

不知在和誰說，或者隻是一句感慨。

真奈美一愣，她又認真地正式五條悟一眼，随即莞爾：

“沒，是我們該謝你才是。夏油大人這段時間終于開心一點了。”

“嗯。”五條悟回過神來毫不客氣地點頭，緊接着自言自語地肯定：

“他願意開心一點，我當然要更開心才是。”

*

最先醒來的是安井良奈。

他失控時并非毫無意識。

夏油傑打開門時，看到了熟悉的救下自己的人警戒心才散去一些。

看着低沉的小朋友，夏油傑心頭低歎一聲，還是向他強調了事實。

安井良奈身上的式神來自于某個古老的家族的供奉。

這種類似于請神上身的辦法，可以短時間幫助人獲取力量，并且能吸引提升咒靈。

不知道在那個家族的地位如何，不過隐世的家族一般是不會允許血脈外傳。

很難想到安井良奈的母親是怎麼離開的。

得到的式神也非常了不起。

夏油傑試過，最在乎的加強buff收服後依然可以對其他咒靈發揮作用。類似于給自己的咒靈操術…卡了個bug。

既然自己全身而退，那這次的收獲非常大了。

而自己的獲利，來源于這個孩子。

式神被自己收走就還不回去了，他不會再失控，卻也不會再有那樣的力量。

他得在男生清醒時講清楚。

聽到這個消息，安井良奈捏着床角的杯子沉默了幾秒，然後搖搖頭：

“沒關系。”

“我沒那麼想當…咒術師。”

“我覺得…當個普通人很好。”

像是怕夏油傑不信似的：

“廣野說如果我愛沖動，有這樣的能力反而…反而不好。”

江口廣野曾經也和他說過：“如果我也能和你一樣看到，或者…你也沒法看見怪獸的話。應該就更不容易讓你受傷了吧。”

那時候日益長大的自己伴随着能力覺醒，待在他身邊的江口廣野身體日漸虛弱。後面的很多打架和計劃裡的體力活都逐漸轉到安井良奈身上。

廣野負責出計劃，并非毫不出力，但也是會無奈的。即使他也想為安井良奈承擔，可小孩子的眼裡，安井良奈對抗的是未知，那終歸與常人不是一個世界、不是一個領域的事情。

“所以——”

安井良奈松了一口氣，終于放過了被自己捏得皺巴巴的床單。并不那麼遺憾：“我真的覺得當個普通人很好。”

“這個願望可能達不到喔。”五條悟不知何時已經從樓下上來，看着露出釋懷的神色的小孩，

“來自于大家族的式神被‘竊走’，總會有人找過來的。”

他與母親奔波各地好不容易找到安居的鎮子也是一件難事。

“即使你身上的式神是自願離開的，他依舊你身上留下了部分術式。”

這種情況和虎杖類似又不同。

式神對他有感情，是主動留下能夠自保的術式的。

但這樣的話，沒必要對一個渴望失去咒力的孩子說了。

……

“啊？”

“我以後還會看到、招來那樣的怪物嗎？”

五條悟毫不遲疑：“是的。”

“……”

安井良奈眼眸低垂，直愣愣地看看還在昏迷的江口廣野，又看着自己滿身傷痕。失落地嘲笑一下。

把他救下來的人明顯強得離譜，他已經相信了這些話，沒有心情再争取什麼。

“這樣也行吧。反正我已經習慣了。”

場景一度變得低迷。

夏油傑沖着五條悟挑眉：幹嘛吓唬小孩。

五條悟笑了，聳聳肩：“呀，别這麼喪氣嘛。”

不知何時變魔法似的掏出幾個盒子：“抽個獎嗎？”

“啊？”話題轉換太快，安井良奈沮喪而警惕的眼神變得茫然。

“聖誕節聖誕節，你和你的好朋友也要過聖誕節的吧！”

“聽說每一個過聖誕節的小孩都會收到聖誕老人的禮物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