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卿雲從院中走出來,下午有課。
此時陽光有些刺眼,衛焱眯着眼睛,細細打量了一陣,目光黏在李卿雲身上,将他從頭掃到腳,臉色不再蒼白有了血色,走路也平穩。
見他走遠了,衛焱輕松一躍跳下樹,遠遠地綴在後頭。
下午是煉體課,上課的地點在演武場。
演武場地勢平整,異常寬闊。
修行之人多精于術法,以增進靈力為主。
天德學宮也看重靈力修為的長進,但同時也強調身體的修行,煉體也是必不可少的。
天德學宮認為,一副強健的體魄能容納更多的靈力,身體能負擔更高階的法術,在遇到無法施展靈力的境地,也不至于手無縛雞之力,任人宰割。
所以每三天就有一堂煉體課,一堂課就要半天。
煉體課一上來就是跑圈,圍着演武場跑五圈,規定時間内跑不完的,晚上不準吃飯,加練再跑五圈。
剛入學的時候,大家都怨聲載道,以往在家的時候都是養尊處優,家中長輩恨不得時時捧在手心裡,哪裡受過這罪,規定時間内很多人跑不完,被罰了之後,不少人邊哭邊跑。
當初那批人已成長不少,現在五圈跑下來,大家都能很輕松的跟上。
李卿雲從入學以來,就沒被罰過,他小時候經常上山,體力不錯,跑五圈對他來說并不算難事。
可是今天,李卿雲有些不在狀态。
上午靈力耗費太大了,體力也嚴重透支,本以為中午睡一覺能緩過來,看來是高估自己了。
夏日午後,尤其是未時,太陽正是最熱的時候。
一向不怎麼出汗的李卿雲,此時汗如雨下。
汗水順着額頭滑到腮邊,在下巴聚成豆大的水珠,随着身體的起伏,有的被甩在地上,有的順着流進衣領裡,将鎖骨處的衣衫微微打濕。
汗流得太多,李卿雲顧不上擦。
他盡力調整呼吸,不讓自己喘得太厲害,可是效果聊勝于無。
李卿雲一再放慢了步子,今日真的有些跟不上了。
他喘得厲害,腦袋有些發懵。
這時身後有人湊了過來,他感覺身側被人輕輕碰了一下,然後他聽見一聲驚呼。
“啊,你撞着我了。”
李卿雲想轉過身,發現衣擺被人攥住了,他晃了一下,穩住身體,轉身回頭看。
面前空無一人,一低頭,發現那人躺在地上,抓着自己的衣服不撒手。
他一時不知作何反應,站着沒動,也沒吭聲。
那人質問道:“怎麼,你撞了我不想負責?”
鬧出的動靜有些大,煉體課的先生見狀走了過來。
郁壘面色黝黑,身形高大健壯,訓起學生來聲如洪鐘,看着很唬人,其實内裡性格反倒内斂腼腆。
郁壘瞧着倆人一個躺着一個站着,躺着的那人身形修長,體格結實,看着一臉桀骜不馴,站着的那人,長得倒也高挑,但是相比之下瘦弱一些,看着倒是個安靜的好孩子。
郁壘一時有些糊塗了,他分不清到底是誰撞了誰,隻好開口詢問:“怎麼回事?”
衛焱先聲奪人:“我跑得好好的,他撞我,還把我撞到地上了。”
郁壘聽完,狐疑地看向李卿雲:“是他說的這樣嗎,你把他撞倒了?”
李卿雲沒搞清楚狀況,低頭不語。
郁壘見狀,當他是默認了,臉色有些複雜:“好小子,力氣不小啊。”
他本來還有些疑心,憑李卿雲的體格怎麼能将衛焱撞倒,看來是自己以貌取人了。
郁壘揚起下巴,朝衛焱說:“今日的跑圈給你免了,你去旁邊休息吧。”
接着對李卿雲說:“你去繼續跑圈。”
李卿雲正打算繼續跑,發現自己的衣擺還在那人手裡。
于是晃了晃腿,示意那人松手。
衛焱怒其不争地瞪了他一眼,笨死了,活該剛才跑得一副半死不活的樣。
他朝着郁壘開口:“那怎麼行,我被撞得這麼嚴重,他不能走,他要對我負責。”
郁壘聽他聲音清亮,中氣十足,一點也不像有傷的樣子。
衛焱看出他的想法,立刻說:“我腿疼得厲害,他必須要負責。”
郁壘也摸不準他是不是真傷着了,隻好對李卿雲說:“那你陪着他,去一趟藥廬,這堂課給你倆免了。”說罷就轉身離開了。
留下兩人面面相觑。
衛焱收回抓在他衣擺處的手,大聲說:“愣在那幹嘛,還不快把我扶起來。”
李卿雲抿了一下嘴,彎腰去扶他。
真等李卿雲的手搭在他身上了,衛焱反倒有些慌亂,自己一個翻身從地上起來了。
衛焱一瘸一拐地悶頭往藥廬走,走了幾步,忽然轉身,看見李卿雲就跟在自己身側走着。
臉色不再是方才跑步時的潮紅,面上的汗水也褪去不少,呼吸也變得平穩,不跟剛才似的,活像個破了洞呼哧呼哧響的風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