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很經典的女款寶石戒指。
談序微懸的心終于死了,何其相似的一幕;戒指交給商參落,他本不應該知道。
這次易先生還會用什麼理由将他帶離現場嗎?總不會是白涵書還有什麼麻煩,那就是江時融真心求婚了?
談序依舊笑着,将戒指盒緩緩推回去給威利爾,道:“這可不在我的工作日曆裡,威利爾先生薪水比我高,這麼艱巨的任務還是由您來完成吧。”
他話音中還帶着兩分玩笑,威利爾頓時苦下了臉,但見談序态度堅決,還是收起戒指盒,一邊道:“談,你就像瓷器一樣滑不溜手!”
談序失笑,道:“威利爾先生,你的中文越來越好了。”
威利爾聳了聳肩,但被誇獎了還是挺開心的,舉起酒杯和談序碰了一下。
談序杯中隻剩淺淺一層,直接舉起酒杯一飲而盡,然後和威利爾先生道别,表示自己要下班了。
威利爾調侃他:“總助也有下班的一天嗎,我以為你們都是24小時待機。”
談序莞爾:“總助也是人啊。”
他臉上一直挂着笑容,看起來和平時沒什麼兩樣,但如果細看,就會發現,他的笑容弧度絲毫沒有變化,完美刻闆得不像真人。
帶着無懈可擊的笑容,談序卻沒有回到自己的房間,而是去了莊園放置滑雪服的更衣室。
一路空蕩無人,但談序依舊平靜溫和。
直到進入更衣室關上門的瞬間,談序臉上的笑才落下去,他的臉瞬間變得毫無表情,眼神平靜而空洞,好似那把高懸于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終于落下,痛苦之餘,更多的是“終于來了”一般的解脫感。
他的靈魂和身體好像分成了兩個個體,身體很難受,眼睛酸澀,心髒抽痛,面無表情地大口呼吸,好像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捂住了口鼻,即使他用力呼吸,進入肺裡的氧氣還是像吝啬鬼手中遺漏的金沙。
而他的靈魂高高在上,審視着他痛苦的肉.體,嘲弄他的痛苦,在他耳邊低喃:“幹嘛把自己搞得那麼狼狽,你那麼喜歡他,他本來就該是你的,你們應該在一起,任何方式,任何地點,任何世界,你本來能夠做到,是你自己沒有抓住機會,是你自己放過了他。”
他的肉.體痛得蜷縮起來,顫抖的手伸進衣服内膽,哆哆嗦嗦拿出标注着維生素C的小密封袋,顫巍巍而笨拙地撕開塑料包裝袋,将裡面兩片白色藥片一把塞入口中,沒有吞咽,舌下含服。
藥片苦澀的味道迅速在他整個口腔蔓延,像他未遇到江時融之前的人生一般苦澀。
而他的靈魂默不作聲地看着他的動作,臉上的笑容完美得好像嘲弄一般,那雙瑩潤的眼中滿滿的同情可憐。
他的肉.體卻不敢和靈魂對視,可他的靈魂沒打算放過他的肉.體,捏起他的下巴,迫使他直視自己,道:“吃藥幹嘛?你怎麼不去死?你死了江時融正好甩脫一個麻煩的包袱,可以和初戀雙宿雙飛。”
談序說不出話,隻能機械地反複搖頭,像否認,又像要甩掉什麼。
“你應該去死,反正也沒幾天好活了,死得幹淨些,還不用看見江時融的婚禮,你可是江時融一助,說不定他會讓你準備他的婚禮也不一定。”
靈魂臉上的笑終于變了,變得更加愉悅,好像看到什麼好笑的笑話,他的笑聲像在波爾多,江時融送給談序的那隻手工銀鈴一般清脆,帶着讓人遐想的回音。
“不過你更大的可能會被甩掉,江時融扔掉你像丢垃圾一樣簡單,這樣你就可以回歸你的家——垃圾堆了!”
“期待嗎,談序?”
談序的眼中漸漸蔓延開絕望,他的身體不再病态的抽搐發抖,卻感覺前所未有的冰冷,比小時候每個寂靜喧鬧的夜晚都更冷,死神好像擁住了他。
他好冷,好孤獨,他總是一個人,好想要有個人陪着他,代替死神擁抱他。
談序眼底漸漸發紅。
靈魂看着他真誠地笑了,對他說:“你已經找到了不是嗎?”
話落,靈魂撞進談序身體,再次與他結合,他們本就是一體。
談序慢慢平靜下來,他經常能看見自己的靈魂——是黑色的,和他長得一模一樣。
這樣的靈魂顔色,大抵說明他天生就是從地獄誕生,所以他的十惡不赦無所謂會不會被原諒。
地獄本就是他的來處,何談下地獄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