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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序舉着香槟,茫然地聽着聚在江時融身邊的賓客,高聲祝福他們。
他隔着人海看江時融,江時融的目光掃到了他,但很快又移開。
談序拿着酒杯的手一抖,心髒的擠壓感更甚。
他從未覺得自己和江時融的距離那麼遠,即使他們現在相距不過數十米,卻好像隔了道天塹。
這道鴻溝是家世,是世俗目光,更是江時融的心意。
衆多賓客一面笑着祝福江先生和白小姐珠聯璧合,一面暗暗去看談序的臉色。
談序的身份不是秘密,一時間衆人看好戲的居多,奚落嘲諷的更不少。
這樣的宴會怎麼會有人舞到談序面前呢,他們隻需偶爾看一眼談序,再和朋友耳語幾句,幾人一起笑,又斜眼看他。
盛大的祝福聲和竊竊私語好像一下全湧入談序腦中。
談序知道他們會說些什麼,無非是:
“談家那個窯子裡出來的,還敢癡心妄想,不過是個玩意兒罷了。”
“還真當自己能野雞變鳳凰,這一下被打落原形了吧。”
“某些人就是心裡一點數都沒有,用狐媚手段纏着江先生,也不看看自己身上的騷味兒都還沒散呢!”
這種話談序聽過好多遍,他已經習以為常。
可是今晚卻好似格外刺耳些,但其實他哪裡又能聽見賓客的耳語,那些聲音不過在他腦海回蕩。
談序眩暈,易居巡見他臉色不好,顧不上他的意見,按着談序的肩膀,強硬地讓他轉身,拉他往樓下客房走。
談序不想走,但他不習慣大庭廣衆之下與人拉扯,太難看了。
今晚他已經足夠狼狽,一隻落敗之犬,再不肯退場,平白給那對璧人礙眼嗎?
他的心像撕裂一般,被易居巡拉着走,離開頂樓後,看向自己手裡還端着的香槟,突然仰頭,邊走,邊一飲而盡。
高仰起的脖頸如瀕死不屈的天鵝。
喝得急,透明的酒液不可避免溢出嘴角,從下巴滴落到昂貴的白色西裝上,留下一串水漬。
談序咽下口中的酒,這香槟是他精心挑選的,入口綿柔,回味悠長。
他猛地拉住易居巡,笑着說:“易先生,我自己回去就好,您先回宴會場吧,江先生這麼重要的時刻,你不在他身邊不太好。”
易居巡看着談序雖然在笑,但整個人好似要碎掉般,哪裡敢放他一個人回去。
但談序态度堅決,聲音有些顫抖,卻無比堅定,“請您讓我一個人待會兒,好嗎?”
易居巡隻得松手。
談序随手将玻璃杯插進走廊一側的花籃裡,哦,對了,這玫瑰也都是他挑選的。
江先生好殘忍,他和初戀求婚,一切的布置卻出自他之手。
談序往回走,這一刻他覺得自己才是那條自讨苦吃的小美人魚,不然他怎麼感覺自己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一般疼痛。
“談助理怎麼擅離職守,不跟在江先生屁股後面,自己先回房間了?”一個低沉陰冷的男生突然想起,“哦~不會是被趕下來了吧?也對,江先生和白小姐求婚呢,怎麼會留個床伴在那裡。”
談序擡頭,是莫奚赫,他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他的房間門口,抱胸笑着看他。
臉上明晃晃的惡意,毫不遮掩。
他看起來真的很高興,談序不知道他在高興什麼,他既然喜歡白小姐,這種時候竟然還笑得出來。
談序自己便也笑了笑,“莫先生說我,自己不是也深情厚意,你也知道江先生比自己好,為白小姐找到好歸宿高興嗎?”
“我還以為莫先生這樣的為人一定會嫉妒瘋了,沒想到竟然這麼大方。”談序扯着嘴角。
莫奚赫臉上有一瞬間的古怪,接着卻是大笑點頭,“對,白小姐能和江先生在一起我真是太開心了,他們青梅竹馬、知根知底、天作之合。”
他走進談序,湊到他耳邊,像一條蛇在嘶嘶吐信:“所以,你這個婊子就不要去打擾他們了,談家出來的下賤東西,不幹不淨地趴在江先生身邊這麼多年,你配嗎?”
談家,所有人提到他都是談家、談家!
談序猛地推開莫奚赫,盯着他諷刺:“你身邊不也養着談家出來的‘下賤東西’,嘴上嫌棄,身體誠實得很。”
莫奚赫臉色一變,談序最後一句話似是戳中他的痛點,他臉上的表情逐漸猙獰。
談序卻一點不懼,這裡有監控,莫奚赫又敢做什麼。
即使江先生和白小姐訂婚,他頭上的頭銜也還沒被江先生撇幹淨不是。
誰敢對江時融的情人做什麼。
談序當着莫奚赫的面用指紋打開房門,在他陰鸷的目光中進去,關上門。
一進門,談序再維持不住面上的平靜,心髒像被線狠狠拉扯着,連帶身體都不由他控制。
談序挨着門闆慢慢蹲下,将頭埋進屈起到臂彎之中。
眼淚再不受控制,大顆大顆從眼裡漫出。
到底、哪一步出錯了?為什麼會這樣?
他心機用盡,一步一步走到江時融身邊,他幾乎以為自己成功了,真的能和少時驚鴻一瞥的月亮相擁。
到底哪裡出了錯?
他不夠好看?不夠優秀?還是不夠合江時融心意?
他都可以改!
隻要江時融說,他都可以改,把自己捏碎重塑也沒關系,他不怕累也不怕痛!
可是為什麼!!!
就因為他出身談家嗎?
江時融是不是也和所有人一樣,覺得他目的不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