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大助理——”來者倚靠在樓梯扶手上,似笑非笑地看着談序,他的目光像某種冷血爬行動物,濕冷黏膩,令人不适。
談序還是頓足,打招呼:“莫總。”
莫奚赫笑着看向他身後空無一人的樓梯,說:“你已經見到她了吧?怎麼樣,有沒有自行慚穢,人家才是純白的玉蘭花,和你這種噴了漆的月季不一樣。”
“你再怎麼僞裝,也就是談家出來的高級男妓,和真正的大小姐沒有一點可比性,趁早放棄吧。”
莫奚赫站在談序下面兩階樓梯,姿态卻高高在上。
談序心中的疑惑被落實,他和莫奚赫素不相識,見面之初他就對自己冷嘲熱諷。
很少有人在利益不沖突的情況下對談序表達這麼鮮明的厭惡。
——莫奚赫果然是白涵書的追求者。
他的話刺耳,談序卻并未放在心上,淡淡地說:“不勞莫先生費心。”
說罷就要往下走,莫奚赫橫跨一步擋住他的去路。
談序垂下眼眸和他對視,莫奚赫恨恨看着他,咬牙切齒:“你有沒有點廉恥心。”
談序臉色冷下來,冷漠地說:“我至少有禮貌。”
莫奚赫看着他,突然嗤笑一聲,讓開半邊身子。
談序繼續下樓,撞開他半邊肩往下走。
莫奚赫被他大力撞得踉跄,背對談序的臉上卻出現病态的紅暈,目光幽深,瞳孔因為興奮微縮。
談序一步一步走下樓,到宴會廳時已經壓下多餘的情緒,和經理一項項對流程和酒水單。
确認沒問題後返回自己休息的樓層準備換衣服。
結果剛到11樓,就遇到一個服務生衣着的女孩在走廊徘徊。
談序很難不注意到她的異樣,雖然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立馬低下頭貼在走廊邊等他過去,但女孩實在太慌張。
但隻那一眼也足夠談序頓足。
談序在她面前站定,問:“你是哪個部門的?”
“先、先生好,我是廚房的幫廚...”女孩兒聲音不大,帶着極力壓抑的顫抖。
看得出來她很想冷靜下來,可是并不成功。
太可疑,像要做壞事。
今天的不速之客實在太多。
談序拿出手機準備叫安保上來把她帶下去審問。
那女孩看到他拿手機的動作卻一下慌了神。
“撲通——”
女孩兩隻手抓着談序拿手機的手,跪在他身前哀求:“不要、先生求求你,不要找人把我帶走!我、我一定要成功!一定要成功!不成功我會死的——”
女孩颠三倒四地說着什麼,臉上淚如雨下。
她的指甲掐進談序手腕的肉裡,泛起細微又尖銳的疼痛。
談序耐心告罄,用力想扯回手,女孩竭盡全力不肯放,拉扯間她的衣袖往上縮,露出了青紫交錯的手臂。
談序目光一頓,手上放松了力氣。
女孩手臂上那是繩勒和鞭打的痕迹。
“别哭了,說清楚。”談序冷淡地對女孩說,“我的時間有限,如果你不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在回港之前,我會限制你的活動範圍。”
女孩被他的冷淡鎮住,也被他的冷靜所感染,确定他沒有立馬叫保安的動作後,松開他的手,竭力壓住心頭的恐懼與悲傷,嘶啞着開口。
“我、我叫秦照影,京市外國語的學生,兩個月前突然有個富二代找到我,說要包養我,我拒絕了!可是莫名其妙被休學,被人綁架關在郊區别墅,是那個富二代幹的!他有病!他虐待我!”
“我逃出來過,可是報警也沒用!”女孩忍不住痛哭,這兩個月她的生活天翻地覆,從人間墜落到地獄。
不,在她心裡那個富二代比惡魔還可怕!
“為什麼是我?為什麼偏偏選中了我?!!”
談序低着頭看女孩崩潰,過了大概三十秒,問她:“然後,你現在想做什麼?”
女孩難以置信地擡頭,布滿淚水的臉又恨又絕望地看着談序,果然這些出身優越、高高在上的‘上等人’,是無法共情她們的,她那麼慘,他卻能這麼冷靜地問然後!
秦照影眼神絕望中透露着癫狂,反正她馬上就要被帶走了,接下來等待她的或許是更深的地獄,她幹脆不再掩飾,語氣病态執拗:“我要幹什麼?我要勾引一個比那個富二代更有權有勢的男人,我要弄死那個富二代!!”
那是偶然聽到那個富二代提起白玉蘭号首航,那個人渣十分惋惜自己沒有出席的資格。
秦照影當時滿身淩.虐傷痕,卻将這個名字牢牢記在心裡。她用盡手段才以幫廚的身份上船,還沒開始卻要折在這裡,她怎麼甘心!
談序看着她,緩緩蹲下身半跪,伸手擡起女孩的臉輕輕左右轉了轉。
很漂亮的女孩子,也很優秀,很勇敢。
“你打算就這樣去勾引男人嗎?”談序垂眸看着她問,“滿臉鼻涕眼淚向有權有勢的陌生人訴說自己的悲慘,乞求得到解救?”
女孩頓住,他們兩個的臉離得很近,談序一貫冷淡的臉,在某個角度看起來卻充滿妖冶。
“不是每個人都有耐心聽你說完。”
他掏出手帕給女孩擦了擦臉,擦完後也沒有嫌棄,重新折疊好放回西裝口袋。
他看着女孩愣怔的眼睛,輕聲說:“勾引人,第一步就是抛棄人性,變成貓,變成老虎,變成被雨淋濕的小狗。”
“你出現在别人的生命中,要像一份禮物。”
女孩愣愣地看着他離開的背影。
談序起身離開,沒有叫安保上來帶女孩離開。
他相信女孩沒有撒謊,因為她的眼神他太熟悉了,那種困獸猶鬥的不甘——熟悉得,好像在自己眼中出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