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海安溫順地點點頭。
冉風夾了一塊牛肉放在了謝海安的碗中“從現在開始,我夾到你碗中的食物,你都需要吃光。”
“我不餓。”謝海安确實沒什麼胃口,之前過度節食傷了胃,後面本來就對食物沒什麼興趣,如今因為向乃的事情緒上也恹恹的。
冉風擡了擡眼,示意他吃下去。
謝海安将牛肉塞到嘴裡,阿姨的手藝很好,做得很好吃,謝海安卻覺得有些食不知味。
冉風根據謝海安進食的速度和偏好,又給他夾了不少蔬菜肉蛋,一頓飯下來謝海安倒是也吃了許多。
兩人拎着阿姨打包好的食物,開車去了向迎春的家。
依舊是老舊的小區,樓下的水泥地上還隐隐能看到血漬,來來往往的居民似乎都已經忘卻了這件事。
謝海安帶着冉風進了老舊的單元門,樓梯的台階因長久的無人打掃上沾滿了灰塵,他敲響了向迎春的家門。
不久謝海安聽到有腳步聲傳出來,向迎春打開了門。
開門的瞬間,一股濃烈的酒氣撲面而來,迎着酒氣是面色蒼白的向迎春,他眼眶發黑,眼神渙散,與往日的精緻打扮不同,下巴上烏青的胡茬紮在臉上,頭發淩亂地頂在頭頂。
見到是謝海安,向迎春無力地向前倒去,抱住了謝海安的肩膀,将所有的重量壓在謝海安身上。
謝海安有些心疼地伸手抱住無力的向迎春,不久他聽到向迎春的聲音,輕輕啞啞的“海安哥,我總感覺他還在。”
謝海安學着平日裡冉風的樣子,輕拍向迎春的後背,安撫向迎春不穩定的情緒“先進去吧。”
房間中的窗簾拉着,昏暗暗的,平日裡被向乃打掃得一塵不染的房間,才短短兩天變得淩亂不堪,橫七豎八堆滿了啤酒瓶,屋子裡還彌漫着一股子臭味。
向迎春無精打采地走到沙發前,像沒有骨骼一般仰頭癱軟在沙發上,劇烈的頭痛讓他閉上了眼睛。
“什麼味?”謝海安疑惑地左右看看,風信子在沙發上喵了一聲。
漂亮的小布偶如今也是毛發潦草地趴在沙發的靠背上喵喵叫。
謝海安走過去,發現角落裡的貓碗空空如也,沒糧也沒水,貓砂盆裡堆滿了貓屎彌漫着臭味。
冉風四下看了看,難聞的味道讓他的眉頭不自覺地皺起。
謝海安拿着打包帶來的食物環顧地看了看,發現沒有落腳的地方,将東西放在了廚房的冰箱上,對冉風說“你先去工作室吧,我等一下去找你。”
冉風的視線落在沙發上醉成爛泥的向迎春身上兩秒,點了點頭。
“海安哥,不用收拾了,也不用管我了,讓我一個人在這自生自滅吧。”向迎春半張臉埋在沙發上,長發散落在他的臉上,遮住了他露在外面的那隻眼睛。
謝海安簡單歸攏了地上的垃圾問道“吃飯了嗎?”
向迎春沒有回答,隻是用那隻發絲中埋藏的眼睛無神地看着忙前忙後的謝海安。
謝海安給向乃的貓砂是可溶水的,他把風信子的貓砂盆清理幹淨,給她換了新的貓砂,在貓碗裡填了水和糧。
風信子見到貓碗中有了水,從沙發背上跳下去,粉色的舌頭,大口大口地舔着水。
謝海安拉開窗簾,打開了客廳的窗子,明媚的陽光刷地射在向迎春的身上,風從窗子外灌進來,一下吹散了客廳裡的陰暗潮濕。
向迎春恍恍惚惚坐起來,他頭發半落着遮擋了一隻眼睛,另一隻眼睛因為陽光的直射被刺痛落下了一行生理淚水。
他盤腿坐在沙發上,微微張着嘴巴,那束光落在他身上,像畫家手下一幅頹廢的畫作。
風信子吃飽了,跳到了向迎春盤坐的腿間,蜷縮在狹窄的空間裡。她毛發雖然亂成一團卻十分柔軟,觸碰到向迎春的小腿有些搔癢。
向迎春低下頭,風信子正舔着自己的爪子和後腿上的毛發,似乎感受到向迎春的目光,她擡起貓貓頭。
風信子透藍色水汪汪的大眼睛對上了向迎春無神的眼眸,它擡起前腿,露出了粉色的爪墊遞給向迎春。
向迎春愣了一下,看着粉色的貓貓爪墊,大顆大顆的水珠砸在了風信子的頭上,把她的毛發黏成一團。
向迎春抱起風信子,将那樣柔軟的生命抱在他懷中,輕輕地在風信子耳邊說道“抱歉,沒照顧好你。”
謝海安倒了垃圾回來,看到向迎春正抱着風信子坐在沙發上發呆,他歎了口氣。
“海安哥,我不想把我哥框在那個小框子裡。”向迎春喃喃道。
謝海安看了看放在櫃子上向乃的骨灰,他知道向迎春是在說遺照,在很久之前,他們三個人的一個朋友就是被框在一個小小的框子裡,永遠地離開了他們。
謝海安沙啞着嗓子走到向迎春旁邊坐下,說了一句“好。”
兩個人就這樣安靜地坐着,門鈴卻突然間被按響,謝海安恍惚了一下,向迎春卻依舊呆滞地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謝海安以為是冉風去而複返,拉開門映入眼簾的卻是一束巨大的白色花束。
快遞員看了看門牌問道“你是向迎春先生嗎?向乃先生定了束花,麻煩向迎春先生簽收一下。”
聽到向乃的名字,向迎春回過神,将風信子放在沙發上,起身來了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