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玄走出浴室,他隻穿了一個大褲衩,上身紋的半張龍騰虎躍圖紋身上還滴着水。
看到謝海安還是他進浴室之前的姿勢坐在床上有些驚訝,開口道“去洗澡吧?洗完澡早點休息,明天還要早起。”
謝海安點點頭,拿着毛巾進了浴室,謝海安出來的時候還是穿戴整齊,隻是頭上濕漉漉地沾着水珠,申玄一臉詫異“你睡覺還穿着外套?”
謝海安點點頭“我習慣穿着衣服睡覺。”
這是個奇怪的癖好,申玄卻沒有過多過問,兩個人躺在各自的床上。
申玄那邊很快就傳來了熟睡的微鼾聲,謝海安卻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他摸了摸胸口凸起的疤痕,他的身上有很多這樣深深淺淺的傷疤,隻有陽鵬和謝海甯看過,冉風也隻是看到過他手臂上的傷疤。
他有些膽怯。
膽怯到不敢讓冉風看到它們。
黑暗中一股巨大的恐懼襲來,黑夜像是一隻伺機而動的野獸,圍繞在謝海安身邊低聲咆哮着,隻待一個時機沖上來将謝海安的骨肉撕碎。
謝海安閉上雙眼,最近他在冉風身邊,已經很久沒有再想起過那段腐爛而暗黑的日子。
他的生活太過安逸,安逸到他差點忘記了那顆定時炸彈正懸在他頭頂,随時都會爆炸将他的頭炸得四分五裂。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每一秒鐘謝海安都覺得如此難熬。
他如同即将被溺死的人在黑夜中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謝海安慢慢将手摸進口袋,那是冉風給他配的新藥,他掏出一粒含在口中,謝海安的頭劇烈地撕裂着,意識卻無比的清明。
謝海安在心底默念。
我一定要赢。
一定要治好自己。
如果我從未見過光明,或許我可以适應黑暗。
可是我又見到了少年的光,我又怎麼能讓自己在腐臭而又肮髒的角落孤獨地死去。
他咬住自己的手背,手臂上的痛讓他的意識不會陷入虛無的痛苦中,他強迫拉扯自己的精神,讓他不去踏足那段腐爛的日子,也強迫他不再去回憶少年那段美好而又燦爛的時光止痛。
天邊泛出魚肚白,謝海安像一條脫水的魚,無神地睜着眼看着窗外。
時間流轉,第一縷陽光照在他臉上,謝海安望着天邊無聲地笑了,這一夜他在痛苦中苦苦掙紮,卻沒有再像之前的日日夜夜一樣陷入意識的無盡循環。
或許這是一個好的開始,至少在此刻,謝海安不再是那個任由自己自生自滅的膽小鬼。
他開始嘗試着接受陽光,接受人群,甚至是接受破爛的自己。
申玄醒來發現已經收拾好行囊的謝海安有些詫異“起這麼早?”
謝海安看起來很有精神,或許是因為昨晚休息好了的緣故?申玄覺得今天的謝海安很不一樣,卻不知道是哪裡不一樣,或許是精氣神?
他們小組的6個人坐上了去村落的面包車,其他的五人之前都一起去參加過其他的援建項目,隻有謝海安是後加進來的。
原本幾人并不太看好謝海安,之前見過太多人抱着一腔熱血來參加這些項目,卻由于吃不了苦,很快就放棄了。
他們到的這所小學一共有37個小孩,年紀最小的6歲,最大的13歲。
其中需要一級幹預的孩子有一個,一個10歲的小男孩,小孩穿着一件洗得發白的黃色半袖,黑黑瘦瘦,目光空洞地坐在角落。
一落腳,學校的校長就和王思就組織大家在破敗的教室開了一個小會,目前學校還在修繕房子雖然不漏雨了,木質的課桌闆凳卻是被雨水泡過還泛着濕氣。
校長是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除了他還有一個男老師約莫30多歲的樣子,見到他們一行人很是高興。
男老師給大家簡單介紹了一下學校的情況“學校一共還有37個孩子,年紀最大的13歲,最小的6歲,都是經曆過這場泥石流後的小孩,目前隻有幾個小孩沒有任何異常,其他的孩子多多少少都會在夜晚難以入睡,或者突然哭鬧,很多小孩經曆這場泥石流後都很怕水。”
“最嚴重的那個小男孩的名字叫李相俊,今年10歲他家的房子在山腳下,泥石流爆發的時候他的父母全都卷到洪流裡喪生了,他當時在老師家補課,才逃過一劫。從他父母離世到現在,他沒說過一句話,也不和别人接觸,就坐在門口的闆凳上,一坐就是一天。”
王思看着手中的資料,聽着男老師的話,靜靜思索着,由于來之前他們制定了大概的援建方案,但還是要和每一個孩子聊過,才能給每個小孩對症下藥,進行有針對性的心理疏導。
一上午的時間,王思大緻與衆人做出了一個具體的方案,在接下來的三天時間裡王思和譚傑将會和每一個孩子進行一次心理疏導,對每一個孩子的不同症狀形成紙質版的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