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我過去坐嗎”冉風輕輕挑了挑下巴,指向了謝海安對面的位置。
“不,不用。”
就這樣冉風一直坐在了謝海安的旁邊。
原本謝海安并不喜歡餐廳這種嘈雜的環境,尤其是像這種人很多的餐廳,謝海安更是很多年都沒有來過,如今冉風坐在他旁邊,卻讓他莫名地有些安心。
“什麼時間回來的?”冉風拿起餐桌前的毛巾,輕輕地擦拭着手指,擡眼溫柔地看着謝海安。
“一個月前。”
“後面還走嗎?”
“不,不走了。”
“挺好”冉風将擦過的手巾放在一旁,給謝海安倒了一杯果汁,他并沒有問謝海安當年離開的原因,這讓謝海安悄悄松了口氣。
“現在在做什麼?”冉風夾起一個大蝦剝了起來,他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指甲修剪得圓潤光滑,大蝦的汁液粘在他的指尖,看起來比蝦肉還有食欲。
“開了一個寵物店。”
“正好我想養一個寵物,吃完飯邀請我去寵物店坐坐?”
“好...”
冉風将剝好的大蝦放在謝海安的盤子裡,就如同少年時期一樣。
少年時謝海安吃東西并不仔細,狼吞虎咽,不喜歡魚蝦這類東西,總是嫌麻煩,冉風總會剝好蝦,挑好魚刺給他吃。
如今謝海安看着碟子中誘人的蝦肉,有些恍惚。
冉風卻是十分自然,自然地讓謝海安覺得他們好像從未分開,這樣生活了很多年。
謝海安覺得自己十分的矯情,他不想冉風窺探到他這些年灰暗落敗的人生,卻又渴望他的一點點關注,哪怕是一個淺淺的眼神也好,他将那顆蝦塞進嘴裡。
冉風看着他吃東西似乎很是愉悅,拿起桌上的濕巾想擦一下他嘴角沾着的咖喱。
濕巾還沒碰到謝海安,就被謝海安下意識地大力地推開了。
兩個一米八幾的大男人坐在一起使得位置本身就很狹窄,再加上謝海安起身的動作很大,打翻了桌上的餐盤,盤子裡的湯汁濺在謝海安白色的T恤上,留下了一片黃色的污漬。
叮當的動靜引得旁邊幾桌的客人都看了過來。
“對,對不起。”謝海安慌忙地拿起手巾,擦了擦身上的湯汁,止不住的和周遭的人道歉。
周圍的人收回視線,謝海安才小心翼翼地坐在冉風旁邊,默默地和他隔了一段距離。
冉風将濕巾放在桌子上,示意謝海安使用,溫聲開口道“咖喱粘到嘴上了。”
他的語氣裡并沒有任何不悅,他的神色一如往常,仿佛剛剛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謝海安小心地拿起濕巾擦了擦嘴,此刻他心情如同沾着黃色污漬的體恤一樣,落敗到塵埃。
他低着頭小口小口吃着冰沙,沙冰很甜,在他的嘴裡卻索然無味。
冉風看着謝海安覺得他垂着頭像一個犯了錯的小狗,忍住壓住揉他腦袋的欲望,輕聲道“剛喝了那麼多熱的冬陰功湯,現在又吃那麼多冰的,仔細一會胃痛”。
謝海安聞言放下勺子,他乖巧溫順的樣子戳的冉風的心髒泛起一股疼痛。
年少時的謝海安那樣張揚明媚,無時無刻都像個活力四射的小太陽,如今他的太陽似蒙上了烏雲。
後面冉風似乎和他保持着距離,兩人并沒有再有過多的接觸讓謝海安心裡松了口氣。
吃飯的地方離謝海安的店并不遠,為了方便停車,兩人吃完飯散步去了謝海安的店裡。
店門口一隻肥肥的黃毛雙色的柯基正懶洋洋地伸着小腿趴在門口曬太陽,遠遠地看到謝海安和冉風,小狗臉上揚起了大大的笑容,甩着屁股,沖謝海安飛奔過來
它跑到謝海安旁邊,前爪抱着謝海安的大腿,呼哧帶喘地笑着用頭蹭着謝海安的手,屁股像充了電一樣瘋狂地抖動着。
謝海安蹲下身去摸它的頭,它開始更加瘋狂地甩着屁股舔謝海安的臉。
“這是你養的小狗嗎?叫什麼名字”冉風看着膩在謝海安身上的柯基,眼眸裡不知名的情緒暗了暗。
“是我養的,叫...”謝海安猶猶豫豫的不肯開口。
還沒回答,就聽到遠處寵物店裡傳出了一個女孩的聲音“小冉,不許亂跑,快回來。”
冉風眼底露出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不禁挑了挑眉,嘴角露出一個暧昧的笑容“它叫小冉?”。
謝海安此時羞愧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在冉風暧昧的眼神下,他感覺自己仿佛沒穿衣服一樣,半晌憋住一個“嗯”。
“小冉”冉風似乎在反複琢磨這兩個字“哪個冉字?”
“冉冉孤生竹的“冉”。”謝海安小聲地喃喃道,感覺自己的臉快要紅到爆炸了。
“哦?”冉風并沒有再追問,指了指甩着大屁股的小冉“它怎麼沒有尾巴”。
“柯基都是這樣,從小會給斷尾,除非是出生之前就和賣家說好留尾,不然是不會留的。”
聽到這話冉風皺了皺眉,似乎覺得這樣的行為在這個可愛的小東西身上過于殘忍。
寵物店的一樓是貓貓房和賣的一些糧和寵物玩具,二樓的給寵物洗澡美容的房間,一共三個房間,其餘的地方是寄養的狗狗和小狗崽。
一進門冉風就看到了最顯眼的牆上挂着一幅字,上面寫着“冉冉孤生竹,結根泰山阿”。
字并不是什麼書法大家的字,看起來雖然遒勁有力卻筆鋒卻有些稚嫩。
見冉風一直在看那幅字,謝海安有些不好意思。
“看着好看,就擺上了。”
冉風輕笑出聲,沒有戳破謝海安的謊言,慢悠悠地在店裡轉了轉,謝海安和小冉一人一狗跟在他身後。
午休時間此時店裡并沒有人,幾個店員都在樓上休息,隻有一個小姑娘趴在前台,轉着圓圓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兩人一狗。
“你想買什麼寵物?”謝海安局促地跟在冉風身後,他比起冉風要高半個頭,劍眉星目,五官十分硬朗帥氣,還剃的寸頭,此刻在冉風身後低着頭卻像是一個犯了錯的小媳婦,畫面看起來十分滑稽。
“暫時還沒想好,這樣吧,我加你一個微信,等我想好了聯系你。”
冉風掏出手機,未給謝海安猶豫和拒絕的機會便打開了好友碼。
謝海安看着冉風懸在半空的手臂,腦中一時間無法做出思考,手忙腳亂地掏出手機掃碼。
冉風并沒有再待很久,他下午約了病人,小坐一下就離開了。
冉風離開後,謝海安整個人像被抽走了靈魂看起來恹恹的。
趴在大廳的桌子上,謝海安點開看着冉風的頭像出神,他的頭像是一片灰色的海,朋友圈隻是轉發了幾條心理相關的公衆号沒有其他。
今天發生的一切對謝海安來說都太過突然,他曾無數次夢到過和冉風的重逢,卻沒想到在這樣一個靜谧的午後他夢想成真。
夢中的冉風或是冷漠,或是怨恨,卻沒有一次像今日一樣溫柔,一如年少。
盡管冉風已經走了很久了,這份溫柔卻一直纏繞着謝海安,讓他有點分不清夢境和現實。
謝海安想,如果今天的重逢是一場夢,那一定是一場讓他甘願沉淪的美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