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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番外:纖纖(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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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的清晨,纖纖在爸爸的陪伴下來了到學校。

原本,爸爸打算用單位的車送她到校門口,一方面是為了安全便捷,另一方面也帶有一絲威懾的意圖,可纖纖卻堅決不同意。其實,從小學至今,她曾多次乘坐爸爸單位的公車上學,每次都在他人羨慕的目光中,如一隻驕傲的孔雀般昂首闊步地走進校園。可不知道為什麼,如今的她,卻突然覺得倚仗爸爸的權勢是件十分不光彩的事情。況且,公車私用本就違規,即便查得不嚴,她也覺得周圍那些目光一定會讓她羞愧得難以擡頭,更無法像從前那般趾高氣揚地邁進校門。于是,爸爸隻能陪着她步行前往學校。幸好,家離學校不遠,大約十分鐘就能走到。一路上,他們碰到了幾個同班同學。同學們對纖纖的态度确實比以往好了許多,都能過來打個招呼,有的還主動問起了纖纖身體恢複的情況。可對于纖纖的爸爸卻十分冷淡,頂多勉強問一句“叔叔好”,大多數甚至直接視而不見。纖纖看到爸爸的臉上露出些許氣惱之色,便輕聲勸慰道:“爸爸,别在意,過幾天就好了。你又不在這裡讀書,何必跟一群孩子計較呢?你可是堂堂的韓大主任呀。”

爸爸聽了閨女的話,不禁被逗樂了:“嘿,小丫頭片子,倒勸起我來了。行,你能帶着這樣的心态去上學,爸爸也就沒什麼不放心的了。”

來到校門口,纖纖一眼便瞧見了高校長。他與以前一樣,每逢周一必定親自站在校門口迎接全校師生。看到纖纖,他主動迎上前去。“纖纖來了!身體好些了嗎?”說着,他輕輕摸了摸纖纖的頭,臉上一如既往地挂着親切慈祥的笑容。

“好多了!”纖纖歡快地回應道,接着話鋒一轉,“高校長,我想問一下,咱們周一下午的校園廣播站還照常開展活動嗎?過去兩周的周一下午,我都不在學校,所以也不清楚具體情況。”

高校長微微一愣,顯然沒料到纖纖會提出這個問題。不過片刻之後,他便爽朗地笑了起來:“哎呀,差點忘了,我們纖纖可是學生會的宣傳委員呢!據我所知,廣播站的活動一直都在正常開展。怎麼,在家裡養病的時候,還惦記着學校的工作呀?”

“嗯!”纖纖用力點了點頭,“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今天的校園廣播應該由我來主持,不知道學校有沒有其他的變動和安排。”

一絲警覺的神色如閃電般倏地躍上高校長的眉梢,又瞬間隐去了:“這,我還真不清楚。你去問問學生會的宣傳部長吧,具體的事宜都是他在負責。你兩周沒來上學了,沒準他們還真另有……”

“行了,老高,别打馬虎眼了。”爸爸毫不客氣地打斷了高校長的話,“誰都别安排了,今天就由纖纖主持。這小丫頭昨天可是準備了一整天呢,怎麼也不能讓她白費了這番心思吧!”

“那……好吧!回頭我跟小李說一聲,讓她跟宣傳部長打個招呼。”高校長點點頭,“按說這事兒倒也不違規,本來今天就該輪到你主持。不過你這身體……”

“沒問題的!”纖纖滿懷信心地說,“那麼下第六節課我就直接去廣播室了,我有那裡的鑰匙。老爸,”她突然轉過頭去,沖着爸爸調皮地一笑,“你想不想來聽一聽?”

“想!可惜下午我得去開發區開會,晚上六點多鐘才能回來呢!下次吧,你再主持的時候,爸爸一定做你最忠實的聽衆。”爸爸微微眯起眼睛,輕輕刮了刮纖纖的鼻子,随後緩緩将臉轉向高校長,嘴角微微上揚,卻沒有一絲笑意。他用那種不緊不慢卻又特地拖長了的調子,一字一頓地說:“高校長啊,我這閨女可就交給咱一中了。上一次的事情雖說過去了,但我和她媽這心裡啊,總歸是不踏實。希望學校能多上點心,要是再有個什麼閃失,别說我這當家長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就是上邊的領導怕也會重視起來,到時候學校的壓力可就大了。”

“放心吧,韓主任!”高校長依舊鎮定從容,臉上的笑容絲毫未減,“一中的學生,個個都是學校的寶貝疙瘩。隻要他們自己不惹事,學校定會保證他們每個人都平安無事。”

爸爸的臉色微微一沉,他自然能聽出高校長話中的深意。不過,僅僅片刻,他便又恢複了常态,微微眯起眼睛,目光緊緊盯着高校長,一字一頓地說道:“好,那咱們就走着瞧。”說完,他溫柔地向纖纖招了招手,轉身離開了學校。陽光灑在他的身上,卻無法驅散他身上那股隐隐的壓迫感。他的身影漸行漸遠,卻仿佛在校園中留下了一抹難以忽視的印記。

纖纖的目光緊緊追随着爸爸的身影,直至那身影完全消失在人群之中。她這才緩緩轉過身來,神色鄭重地對高校長說道:“高校長,您下午會在學校吧。如果您不放心的話,可以在我廣播的時候一直坐在我身邊。要是覺得我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您随時都可以中斷廣播。”

高校長的臉上忽地掠過一絲極不易察覺的驚訝。他微微垂下眼眸,思忖片刻,随後果斷地說道:“如果沒有特殊情況,我今天一整天都會在學校。不過,不用了,我相信你。你不會再去做對章老師不利的事情了。”

纖纖隻覺鼻子一酸,眼眶瞬間發熱,眼淚差點奪眶而出。在這一刻,她突然強烈地感覺到,高校長其實比爸爸更懂她。她緩緩挺直身子,鄭重地向高校長深深地鞠了一躬。随後,她毅然轉身,頭也不回地朝着南樓走去。

走進教室時,同學們看到纖纖,隻是略微發出驚訝之聲。那聲音細微得如同微風拂過樹葉,似有若無。來到座位上時,前後桌的同學還朝她微微點了點頭。不一會兒,文俊抱着一摞作文本走進了教室,後面跟着的是陸鲲老師。看到纖纖後,陸老師怔了一下,但還是朝着纖纖禮貌地點點頭。纖纖也沖着他笑了笑,心中卻有大哭一場的沖動。她突然想起蘇沐陽口中那個物理考了年組第一卻非要上文科班,為此不惜和父母抗争了兩天兩夜的袁珂,想起了他的那句話:“我受不了語文課堂上出現别的老師,那樣我打瞌睡時都會做噩夢的。”如今,纖纖終于理解這種感受了。陸老師甚至還沒講一個字,她都受不了語文課上的這方講台被其他老師占領。可當初,正是她和爸爸把章老師趕走的啊!“我要把他趕出校園!”兩周前自己那瘋狂的聲音猶在耳邊。纖纖都懷疑那個時候的自己到底有沒有腦子。而現在,不管她如何後悔,不管其他同學如何抗争,章老師也不可能再出現在這個講台上了。

在對上次習作進行一番簡短點評後,陸老師開啟了今日的新課。纖纖勉強自己集中精力聽下去。然而,隻聽了一會兒,纖纖便已分辨出兩種課堂的高下。平心而論,陸老師的語文課,在常規課裡算是出色的了——知識準确、結構明晰、重點突出、難點也有突破,語言簡潔又不失生動……似乎處處皆有可贊之處,但正如文俊所說的,卻“不是那個味兒”。整堂課,纖纖仿佛隻能被動地接收,而沒有一點表達的欲望。再看同學們,也和她一樣努力地聽下去,但以往上語文課時那種興奮與期待、活力與激情都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臉上的平淡與倦怠,眼中的空洞與茫然。纖纖想起之前的語文課,似乎章老師随随便便的一句話,都能點燃他們思維的火花,喚醒心靈的觸動,激起情感的共鳴。那時的課堂是熱鬧的,活躍的,是精彩紛呈,讓人久久回味的,是幾乎不用筆記,就能把内容牢牢印在腦子裡,想忘都忘不掉的。難怪蘇沐陽對章老師課堂上的精彩言論至今都能脫口而出。而如今的課堂卻沒有一絲波瀾,仿佛被一層無形的迷霧籠罩着。整個教室始終彌漫着一種沉悶的氛圍,同學們沒有絲毫的好奇與期待,更沒有了往日的活力與激情。這樣巨大的落差,讓纖纖的心中湧起一種難以言喻的失望和失落,随之而來的還有痛徹心扉的悔恨與自責。“是我毀了他,毀了這一切!”她真想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場,可這是在課堂,她隻能把所有複雜的情緒嚼碎了,和着淚水默默地咽到肚子裡,也許還要用一生的時間慢慢消化。

接下來的幾節課,纖纖依然處在一種夢遊的狀态,學習的火苗在她心中幾近熄滅。一上午悄然過去,她的筆記本上竟未留下一個字的痕迹。代數課上,陳芝老師抛出一個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問題,纖纖卻支吾半天,連問題的内容都未能聽清。課後,陳芝老師專門找她長談許久,甚至擠占了體育課的部分時光,話語間盡是對她的關切。陳老師說她已耽擱了兩周的課程,狀态難以一時找回也在情理之中,可眼下務必抓住一切時機奮力追趕,萬萬不能再如這節課般心不在焉,有不懂的地方随時來找老師。纖纖嘴上應得幹脆,可後面的課依舊外甥打燈籠——照舅(舊)。其實,她今天來到學校,壓根不是為了學習,她的一顆心全系在下午那個時刻的到來。

中午,纖纖特地給爸爸打個電話,告訴他不回家吃午飯了:“我還要熟悉一下廣播站的稿子,就在食堂吃一口得了。”

“小丫頭,對這次廣播還真挺上心啊!”爸爸打趣地說,“咋樣?上午有人欺負你嗎?”

“他敢!”纖纖故意拉長了聲音說,“文俊說得對,同學們已經不恨我了,雖然不像以前那樣主動找我玩,但我跟他們說話時,他們也不再排斥我了。老師們也沒有故意冷落我,陳老師還找我談了很長時間話,告訴我有問題随時找她呢!”

“這還差不多。”爸爸似乎很滿意,“行了,小丫頭,好好準備吧。我等着你一鳴驚人的好消息!”

“爸爸,”纖纖咬了咬嘴唇,“我想,這次我肯定會一鳴驚人的。”

“哈哈!”聽筒那頭傳來爸爸爽朗的笑聲,“這份自信,才像我韓孝仁的女兒!爸爸先祝你成功!”

挂斷電話,纖纖無聲地歎了口氣。然後,她找到了那棵梧桐樹,在樹下呆呆地坐了一中午。梧桐樹的葉子早已落光,樹下也隻有寥寥幾片落葉。一陣寒風吹過,纖纖頓感徹骨的寒冷。冬天,就這樣在不知不覺中悄然降臨,如同纖纖心中那一抹淡淡的惆怅。

終于,第六節課下課的鈴聲拉響了。纖纖迅速拿起準備好的物品,準時抵達北樓四樓的廣播室。這是一間面積不大的小屋,裡面的所有設備她都極為熟悉。自幼,纖纖就鐘愛朗讀,曾經接受過最為專業的播音與主持培訓。大大小小的聯歡會、現場會,她不知主持過多少回,也多次參與廣播和電視節目。從小學到高中,她更是學校廣播站的中流砥柱。按照爸爸的規劃,她高一時先擔任學生會宣傳委員,高二晉升為宣傳部長,高三則成為學生會主席,如此一來,省三好學生的榮譽便能順理成章地落在她頭上。倘若成績在學校處于上中等水平,就争取保送大學的名額;若稍差一些,也能獲得高考加分的機會。所以,爸爸對纖纖的宣傳工作全力支持,甚至為她創造了不少宣傳報道的契機。此刻,想到爸爸的如意算盤,纖纖不禁露出一抹苦笑。她不知道這次廣播結束後,爸爸是否會對自己的這份“支持”心生悔意。

調試好設備後,纖纖将廣播室的門反鎖起來。然後,她打開内放開關,想了想,又把外放開關也打開。如此一來,她的聲音便能傳遍校園的每一個角落。纖纖深知,廣播站每周的廣播,目的在于調劑大家緊張的學習生活,所以學校并未明确規定必須收聽。大家可以一邊收聽廣播一邊寫作業,甚至可以去操場上打籃球,到體育館健身。如果有班級老師需要加課,也可以關掉教室喇叭進行授課。所以,她必須在第一時間緊緊抓住全校師生的心,讓他們放下手中的一切事務,全神貫注地聆聽她的講話。

終于,第七節課上課的鈴聲響了。纖纖調整了一下話筒的高度,估計大家都進入了教室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抿了抿嘴唇,帶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勇氣,開始了她的播音:

“各位老師,同學們,大家下午好。一中校園廣播站現在開始廣播。我是這次活動的主持人韓纖纖。今天,我首先要為大家朗讀一篇作文,一篇被全校最優秀的,也是要求最嚴格的語文老師評為98分的作文。”

有那麼一瞬間,整個一中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巨手按下了暫停鍵,全校師生的活動不約而同地戛然而止。操場上,那些原本活力四射的籃球少年們頓時停下了奔跑的腳步。他們呆呆地站在原地,籃球滾落在一旁也渾然不覺。教室裡,正奮筆疾書的同學猛地挺直了身子,手中的筆“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他們面面相觑,眼睛瞪得滾圓,似乎在向身邊夥伴求證自己是否聽錯了。辦公室中,判卷子、寫教案、批改作業以及閑聊的老師們,都不約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紛紛擡起頭,眼神中滿是驚愕。有的老師輕輕放下筆,微微側頭,與身旁同事交換着疑惑的眼神,仿佛在詢問這突如其來的情況究竟是怎麼回事。還有的老師不自覺地将身體微微前傾,似乎想更清楚地聽到廣播裡的每一個字。數學組的陳芝老師霍然起身,好像要去阻止什麼,可思索片刻後,又頹然坐下。語文組的李文琛老師緩緩放下手中的教材,摘下眼鏡,輕輕揉着鼻梁,随後用眼神制止了準備往外沖的尹鴻老師,示意他稍安勿躁。就連校長室裡的高校長,心中也是“咯噔”一下,雖臉上仍保持着一份鎮靜,右手卻不自覺地捏成一個拳頭。經曆了這樣一場巨大的風波,全校已經沒有人不知道這篇 98 分的作文。然而,除了纖纖自己、文俊、高校長以及已經去世的章老師之外,再也沒有人知道這篇作文的具體内容。如今,這篇作文的作者,同時也是這場風波的核心當事人韓纖纖,竟然要将這篇充滿神秘色彩的作文公之于衆。這一決定,無疑在老師和同學們心中掀起了層層巨浪,引發了無盡的猜測與遐想。但不管他們心中有着怎樣的想法,此刻卻都無一例外地豎起耳朵,靜靜等待着韓纖纖接下來的話語。

而身處那間小小廣播室的纖纖,卻并不知道各個教室和辦公室裡的種種情形。她隻透過窗口瞥了一眼遠處籃球場上那群呆呆而立的少年,然後熟練地擰開播放器,為自己的朗誦配上一段舒緩的音樂後,便又低下頭,繼續她的廣播:

“《記憶的深處》。在十六年的歲月中,留在我記憶深處的,依然是五年前那場熊熊的大火,和火光中那雙深邃而又明亮的眼睛……”

深沉且舒緩的旋律悠悠響起,與纖纖那優美而深情的朗誦完美融合,彙聚成一股細膩且動人的強大力量,在校園的每一個角落中回蕩,似靈動的音符,輕輕地觸碰着人們的心靈;又似無聲的鼓點,悄然地敲擊着每一個人的靈魂。無論是教室裡的同學,還是辦公室裡的老師,此刻都靜靜地聆聽着。他們微微上揚的嘴角,閃爍着淚光的眼眸,以及那微微前傾的身姿,都在無聲地訴說着内心的專注與感動。纖纖的聲音仿佛帶着一種神奇的魔力,如一根無形的絲線,牽引着人們的思緒,将他們帶入了那場漫天大火之中。人們仿佛看到了熊熊燃燒的烈焰,如惡魔般張牙舞爪,瘋狂地吞噬着一切;看到了慌亂奔逃的人群,臉上滿是恐懼與絕望;還看到了那個驚慌無助的小女孩,眼中噙滿淚水,小小的身軀在大火中瑟瑟發抖,恰似暴風雨中的花朵,令人心疼萬分;同時,也看到了那位勇敢的大哥哥,在下一秒鐘便能安全逃生之際,卻義無反顧地折返回那可怕的火海中去救人。他的眼睛比遼闊的天空還要浩瀚,比深邃的海洋還要深沉,比熊熊的火光還要明亮。那堅定的步伐、鎮定的目光,以及兩次頑強而有力的托舉,如同英雄的贊歌,在每個人的心頭奏響。而當纖纖讀到那堵牆轟然坍塌的那一刻,每個人的心頭皆是重重一震,似乎那堵牆直直地砸落在了每個人的心間,那巨大的聲響如同重錘,狠狠地敲擊着衆人的心靈,讓每個人的靈魂都為之顫抖。直至文章讀完,朗讀的餘音漸漸消散,校園裡依舊一片寂靜。每個聽衆的臉上都挂着晶瑩的淚珠,大家似乎仍沉浸在這場震撼心靈的故事中,久久難以自拔。仿佛那場熊熊大火依舊在燃燒,他們的目光依然緊緊地盯着那被牆壓住的地方,默默祈禱着奇迹的出現……

“這就是那篇98 分的作文。”纖纖柔婉動聽的聲音再度響起,“相信大家在聽過之後,都會覺得文章裡的每一個字,都當之無愧地配得上這個貨真價實的分數。隻因文章所描寫的都是真人真事,表達的也都是最真摯的情感。文章中的那個四年級小女孩,始終不願相信那位救她性命的大哥哥就這樣葬身火海。可是,她執着地找遍了每一家醫院的每一位傷者,卻再也沒能見到記憶中那雙最美的眼睛。于是,她隻好向上天祈禱,祈禱大哥哥能在火災中留住一條性命,祈禱上天能安排她與大哥哥再度重逢,她會用自己的一切,來報答大哥哥的救命之恩。懷揣着這個美好的願望,她漸漸長大了,憑借着父親的權勢和優越的家庭環境,在衆人羨慕的眼光以及無數贊美聲中,一路順風順水地成長為一個以自我為中心的、優越感十足的、驕傲任性、蠻橫無理且受不了一點挫折的女孩。唯有對大哥哥的崇拜與思念,讓她的心中還留存着一方善良與正直的淨土。她每天睡覺前,都要向上天再次祈禱,祈禱大哥哥平安無事,祈禱他們重逢的那一天早日到來。可以說,在某種程度上,大哥哥已經成為她堅守美好、勇敢與正義的精神支柱。也許是她的虔誠感動了上天,命運真的讓她的大哥哥在那場漫天大火中保住了性命,并且安排了他們再次重逢。隻是,她并不知道,她的大哥哥已經在那場火災中失去了那雙世界上最美的眼睛,同時失去了摯愛的雙親,失去了引以為傲的學業和光芒萬丈的前途。可是,他依然憑借着非凡的勇氣和堅如磐石的毅力,從那深不見底的苦難深淵中倔強地挺立起身軀,并用自身卓越的才能和刻苦到極緻的拼搏精神,登上了高中的講台,以一名語文代課教師的身份,站在了那個女孩的面前……”

“啊——”全校兩千多名師生,不約而同地發出了一聲震驚到極點的驚歎。這聲音彙聚成一股強大的聲浪,席卷了整個校園,即便是在那間小小的廣播室中的纖纖,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這股聲浪帶來的強烈沖擊。她的這番話,仿佛一場威力巨大的十級地震,讓整個一中瞬間陷入了無比的震撼之中。教室裡的每一名同學,都傻瓜似的被這股強烈的情緒牢牢定在座位上,不能動,也不能說話,似乎連呼吸都已經停止了,隻有那張得大大的嘴巴和睜得快要爆裂的眼睛在訴說着自己無盡的驚愕。辦公室裡的老師們也被這強大的震撼力沖擊得失去了定力。李文琛老師的手一哆嗦,手中的眼鏡“啪嗒”一聲掉落在地,他卻渾然未覺,隻是呆坐在那裡,嘴唇微微顫抖着,卻吐不出一個字。尹鴻老師身體猛地一震,不自覺地向後靠去,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推了一把,卻忘了自己坐的是一把沒有靠背的凳子,差點摔倒在地。劉芳老師則用雙手緊緊捂住胸口,仿佛這樣才能抑制住内心的驚濤駭浪……隻有校長室裡的高校長在震驚之餘,悄然松了一口氣,緊握着的拳頭也在不知不覺中松開了。他用手輕輕擦了擦眼角,唇邊飄出一聲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歎息。

“于是,文章中的兩個主人公,在彼此不知身份的情況下,就這樣意外重逢了。”纖纖的聲音再度打破了由極度驚愕帶來的片刻沉寂,“尤其是大哥哥——那位極為出色、要求也極其嚴格的語文老師,甚至對全校盡人皆知的女孩那顯赫的家庭背景都毫不知情。其實即便知道,對一貫正直的他而言也沒有任何影響。他始終公平公正地對待每一位學生,然而這種公平公正對于被老師寵壞了的女孩來說,卻無異于一場災難。尤其是從小就自認為寫作天才的她,作文卻再也無法獲得全班的最高分。那一個個可憐的分數,強烈地沖擊着她的自尊與驕傲。她不去思考自己以前的分數有多少水分,隻是一廂情願地認為這是老師對她的打壓和羞辱。于是,她拼命地否定老師的一切優秀之處,将老師因嚴酷生活環境而不得已表現出的種種古怪無限放大,并肆意誇大和傳播老師的各種謠言。似乎否定了老師,就留住了自己昔日那些虛假的光環。就這樣,對老師的怨恨在她心中越積越深,終于在兩周前的那節作文講評課上徹底爆發。她拿着抄來的被老師判為零分的作文去質問老師,在老師處處留有餘地,一直避免當衆揭露她抄襲的事實的情況下仍步步緊逼。當老師不得已拿出鐵一般的證據後,她竟然惱羞成怒,破口大罵,對老師及老師深愛的人極盡侮辱,終于迫使老師在忍無可忍之際憤然出手,狠狠地打了她一個耳光。這是女孩平生第一次挨打,這個耳光如同一場強烈的地震,徹底摧毀了她的理智。于是,她瘋狂地開始了自己的‘複仇’。她唆使有權有勢的家人逼迫老師辭職,讓老師五年飽含血淚的努力與拼搏在頃刻間化為烏有,甚至連最基本的生存都成為了難以跨越的巨大難題。她找人來學校毆打老師,雖然在老師堂堂正氣的震懾下沒有成功,卻依然為沒有把老師打得遍體鱗傷而深感遺憾。她甚至在盛怒之下,把老師最為鐘愛的、視作自己的生命和精神寄托的那盆茉莉花連根拔起并無情摧殘,讓老師的心靈遭受到最沉重最緻命的打擊。而她的那個家人,也利用手中的權勢,繼續捏造并大範圍傳播關于老師的種種謠言。僅僅雙休日的兩天,謠言就已經在全市多個系統多個領域乃至街頭巷尾中冒頭,且有流傳到外市外省的趨勢。而直到現在,他依然不遺餘力地抹黑老師,甚至不放過老師的長輩和愛人,以及勇敢為他發聲的同事。連北大這樣全國最高級别的高等學府,竟然都被他安插進了自己的親信,準備一手炮制并散布老師深愛的女孩與老師視為慈父的教授之間的绯聞……”

“混蛋!”

“無恥!”

“真他媽的不是東西!”

……

聲聲憤怒的咒罵與譴責幾乎在同一時刻從每一間教室裡響起,如洶湧的浪潮般一波又一波地沖擊着教室的四壁,震得窗戶都發出嗡嗡的回響。同學們個個面色通紅,雙眼圓睜,有的緊緊攥着拳頭,那模樣仿佛恨不得立刻沖上前去,将那個無恥的“家人”狠狠教訓一頓;有的氣得渾身顫抖,嘴唇哆嗦着,似乎已經無法遏制心中的怒火。辦公室裡的老師們也是氣憤難當。體育組那位叫盈盈的女老師臉色瞬間變得煞白,身體微微顫抖着,眼神中滿是驚愕與心疼。數學組的陳芝老師臉色鐵青,手中的筆被緊緊捏着,仿佛要被捏斷一般。語文組的尹鴻老師一拳砸在桌子上,眼中的怒火仿佛要噴薄而出。李文琛和陸鲲兩位老師則驚出一身冷汗,他們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發覺彼此的雙手都在不由自主地顫抖着。一向沉穩的高校長幾乎是一躍而起,迅速沖出校長室,飛奔到廣播室門口,卻發現門已經被反鎖上了。他擡起手想要敲門,可思忖片刻後又輕輕放下。接着,他倚靠在旁邊的牆壁上,神色複雜地歎了口氣。他深知,一切都已塵埃落定,韓孝仁,再也沒有任何翻身的機會了。

廣播室裡的纖纖全然沒有察覺門外多了一個人,也未曾留意從各個教室傳出的嘈雜的斥責與咒罵聲。因為說出剛才那番話的時候,她也經曆了一場心靈的風暴。直到現在,她的心依然在劇烈地跳動着,雙手顫抖得幾乎拿不住稿子。她深深地吸了好幾口氣,竭力讓自己鎮定下來。接着,她再次拿起稿子,用盡量平和的聲音,繼續她這次注定不同凡響的廣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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