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朋友今天沒有留宿,羅伊斯對待你的态度有些奇妙而害羞。
大門口懸挂着結着白果的槲寄生枝條,在離開前,站在門口的羅伊斯輕聲呼喚了你的名字。
他的目光拘謹而閃爍,又像是下了什麼決心。
擡起手,他把手指放在了你的眉弓上,用指節輕輕摩挲了一下你的斷眉。
你一點都沒有搞清楚狀況,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在槲寄生的枝條下,羅伊斯非常快速又輕柔地把頭湊了過來,親吻了一下你的額頭。
仿佛是白雪跌落柏樹的枝頭,陽光試圖融化易碎的霜痕,如此小心翼翼、膽怯而含蓄,他用一種花朵親吻蝴蝶的姿态扭捏地為你留下了一個吻。
這是個非常短暫的過程。
而站在槲寄生下的吻是不能被拒絕的。
你有些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羅伊斯卻對你說這是祝福:他已經許願了,聖誕老人會讓你的斷眉好起來的。
你笑着點了點頭。
事實上,你們都知道那一小塊缺口不會再長了。
于是你問羅伊斯,他“真正的聖誕願望”是什麼。
“我的願望……在來到多特蒙德的那天已經實現了。”
整理了一下手套,羅伊斯回過頭笑着對你說道。
但他又沉默了一會兒。
片刻後,他目光專注而真摯地望向你,輕聲對你說:“我希望你快樂。”
羅伊斯今天顯得有些不安,小動作很多,咬了咬嘴唇,他似乎在内心掙紮了片刻,才問你:“你的父親……以後會……把你帶回英國嗎?”
關于你的‘身世’,隻有你的主教練和幾個親密的朋友知道,當然也包括羅伊斯。
你搖了搖頭。
“我喜歡這裡,我會在多特蒙德踢球的。”
你認真地向他保證。
“Puh…”(呼)
羅伊斯看起來真的松了口氣,緊蹙的眉頭也舒展開了。
但他依舊不太敢看向你的眼睛。
“太好了……我擔心……我是說,我和格策都很擔心你會離開。”
終于擡起了頭,羅伊斯溫柔地注視着你。
在看向你的這一刻,19歲的馬爾科·羅伊斯懷疑自己已經失去了溝通的能力,甚至擔心自己笨拙的言辭會将談話聊成海嘯和災難。
——他所展現的懦怯和他的心是一樣的。
遠離多特蒙德的那段日子裡,他已經度過了最艱難的時光,非常幸運的是,始終留有一束光,将他吹拂、修補、照耀。
他曾無數次對自己說,不要因為害怕失去就放棄表達愛意。
但感情始終是沉重的,他隐藏情感的方式又顯得如此羞怯輕盈。作為一名職業球員,不在一起是為了永遠在一起。
小心翼翼地看了你一眼,羅伊斯又把視線移開了。
在這個冬天,他會對你說無數遍友誼,而不是愛情。
遺憾的是,你并不是什麼大偵探福爾摩斯,自然也無法理解好友對你的愛。
……
這個聖誕節隻有你和你的主教練。
你的生父派人送來了聖誕禮物,順便在電話中詢問了你:是否想要一輛帕加尼zonda或一艘私人遊艇作為生日禮物。
你結結巴巴地拒絕了。
看起來,在徹底了解你的性格脾氣之前,你的父親需要為“選擇禮物”這件事情苦惱一段時間了。
這個聖誕節,不止有親人和朋友為你送來了禮物,向你表達祝福的也不僅僅是你的隊友。
比如正在沙爾克效力的的曼努埃爾·諾伊爾和勒沃庫森的托尼·克羅斯。
諾伊爾的禮物很低調實用,你拆開包裝,發現是一雙精美的門将手套,款式是私人定制的,手套的邊緣用金線繡着“81号”——那是你的号碼。
他的賀卡上有着精心設計的簽名,似乎是他名字中“M”的變形,非常具有特色,但你覺得看起來像“@”符号。
你認真地給他發了信息表示感謝。
在臉書和Skype,你給諾伊爾備注的名字是“Neuerchen”。
這個昵稱的意思是“小新”或“小諾伊爾”。在德語中,朋友之間起昵稱時,通常會在名字後加上“chen”作為後綴,表示親昵。類似的後綴還有“lein”,可以組成“Schaetzlein”(小寶貝)這樣的稱呼。
今年聖誕節,你送給他的禮物是一套滑雪護具。
克羅斯送的是梵克雅寶的“Alhambra”系列袖扣和卡地亞的“Santos de Cartier”手鍊,他在賀卡上寫着:親愛的朋友,你長得很适合那些亮晶晶的東西。
然後你拆開了羅伊斯送給你的聖誕禮物,發現裡面是一台全新的任天堂Wii,搭配了幾款熱門的體感遊戲,你忍不住笑了出來。
接着你拆開了格策的,結果發現……你得到了一台一模一樣的任天堂Wii,甚至還多配了一塊Wii Fit平衡闆!
你簡直要笑翻了。
事實上,你也給他們準備了同款的Wii,甚至包括相同的熱門遊戲和體感配件。
三個人不約而同地送了朋友相同的遊戲機,簡直默契得令人哭笑不得。
……
今年冬天,美國和伊拉克政府簽署了《部隊地位協定》(SOFA),聖誕節後,美國人終于決定逐步撤軍了。
自從2003年美軍入侵伊拉克、推翻薩達姆政權以來,什葉派和遜尼派的沖突愈演愈烈,美國人能夠抽身而退,但那片飽受戰火的土地,将留下難以愈合的傷痛。
痛苦如同烙印,将深深刻在一代人以及他們孩子的生命裡。
電視上正在播放着ARD(德國電視一台)的新聞,你沒有調換頻道。
那些被稱作上流的人,是資本主義的頂尖階層,象征着資本主義的極緻:财富、權力、地位,肆意的享樂與欲望的放縱,而絕不是受約束的倫理或道德——‘上流’與‘下流’聽上去像是反義詞,不過是同一體的兩面。
你對克洛普說:“戰争落幕,政客們握手言和,隻有母親在兒子的墓前流淚。”
克洛普正在陪你一起拆聖誕禮物,聽到這句話,他不由得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他事實上短暫地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