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直都很聰明,從小就像個大人一樣。”
格策放下了手柄,把頭轉向了你。
“我知道你和我們不太一樣……”
他稍微停頓了一下。
“有時候我覺得你是個天才,我又怕你太過聰明而讨厭我和馬爾科。”
你看向了格策,發現他正認真注視着你,他的目光正落在你臉上,帶着幾分忐忑和真誠。
說到這句話的時候,他的眉稍幾乎不受控制地抖動了一下。
“我們都不是很聰明……你不會把我們當作金魚吧?”
但他又被自己的比喻逗樂了,輕輕嗤笑了一聲。
“我怕你不快樂,又怕你在别的地方太快樂,最終會忘記我們……”
他的聲音甚至因為吐露心聲而緊張地有些顫抖。
“你在英國的時候……我一直在想……”
他頓了一下,眼睛定定地看着你,像是在尋找一種确認。
“我想和你一起捧起Salatschüssel(沙拉盤)。”
他從地上站起來,和你擠在了一張沙發上。
“我懷念我們兩個剛認識的時候……”
他的眼睛看起來有些濕潤。
“在青訓營……多特蒙德的明日之星……”他喃喃地說着,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那時候,隻有我們兩個。”
格策小心翼翼地靠近你。
“巴裡……我好像有點喜歡你。”
他的動作很輕,像是在試探你的反應,像蜻蜓點水一樣快速在你的唇邊落下了一個淺淺的親吻。
這像是完完全全的puppy love(不成熟的青澀喜愛)。
——你事實上從一開始就愣在了原地。
下意識摸着嘴唇,你眨了眨眼睛。
幾秒鐘後,你終于問出了口:“在那次聚會上……親我的人是你嗎?”
“什麼……?”
格策的眉毛幾乎是下意識地蹙起,他在起初有些迷茫,但很快就鎮定了下來。
他沉默了一會,對你說:“是的。”
你沒有注意到他臉上那一絲不自然的神情。
“馬裡奧……”
你思索了一會兒,才斟酌着回答了他。
“我們從青訓起就是朋友,或許是……我沒有選擇德國而讓你産生了焦慮和失望。”
你對他說:“……是我做的不夠好。”
你知道自己并不是真正的青少年,而眼前的格策卻是這樣的。
你們的靈魂并不對等。
“你其實是想要把我留下來……是嗎?”
你這樣輕聲問他。
他仍在注視着你,并沒有否定這一點。
——少年時的友情與愛情是‘自我情緒’的投影,人類将對美和物質的占有欲傾覆于感情,總會把情感幻想得無比感性純粹。
最完美的‘朋友與戀人’永遠是頭腦中臆想的對方。
然而在這份幻想中的青少年才是最為純粹的那一個。
你很溫柔,始終不想讓他傷心。
人類欲望的底層邏輯是生物本能:性不是愛,擁抱不是愛,約會也不是愛。
你偶爾會覺得——愛情或許是一種義無反顧的忠誠,是理解和包容。
你當然愛他,就像愛你所有的朋友那樣,你深愛着這個世界與自己的第二次生命。
多特蒙德事實上并不是你的故鄉。
于是你對他說:“我不會離開多特蒙德的,向你發誓。”
你在向他發誓——自己會對這支球隊忠誠。
格策沒有為自己的情緒辯解,隻是湊到了你的面前。
“我可以親親你嗎?”
他這樣小聲問你。
和對情感遲鈍的你不同,馬裡奧·格策知道自己該在這個時候露出什麼樣的表情,引起你的憐憫和同情。
但你還是本能地用指尖隔開了他的親吻。
他的眼神有些黯然,卻還是湊了上來,在你的嘴角留下了一串親吻——那實際上并不像吻,更像是怯懦的小動物用鼻尖輕輕的摩挲,帶着某種試探和不确定。
“我這樣的舉動……打擾到你了嗎?”
他退後了一點,小心翼翼地問你。
“你會……”他的嗓音因為緊張有些幹澀,“你會讨厭我嗎?”
你看着他過于忐忑甚至‘畏懼被拒絕’的眼神,心底有些泛軟。
你想了一下,緩緩搖了搖頭。
你溫和的态度似乎又帶給了他希望。
“我能……抱抱你嗎?”
這一次你沒有拒絕,伸手拍了拍他的後背。
他用力擁抱住了你,遞給了你一隻有線耳機。
這是一首旋律柔和的德語歌,是今年三月德國單曲排行榜的冠軍,來自銀月亮樂隊的“Irgendwas bleibt”。
你們在今天晚上分享了同一首歌,迷迷糊糊地靠在一起睡着了。
生命的根本在于繁衍,這條道路已經在地球上延續了38億年,是何其漫長的旅程。
無數生命在這漫長的歲月中,或許也曾困惑地探問過:我們為何存在,什麼是愛?
在睡意朦胧時,你恍惚地想,格策傾訴給你的或許隻是孩子氣的占有欲,并不是真正的愛情。
在半夢半醒間,你好像看見克洛普走了進來,輕手輕腳地關掉了遊戲機,把薄毯蓋在了你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