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琳忽然笑了:“這件事我答應不了他,因為你外公人很倔強,就算親生女兒去求,他也絕不會點頭。”
對于外公,齊天磊是完全陌生的,齊康實在不是個好女婿,結婚這麼多年,沈震一通電話也沒打過,更别說上門見外孫了。
不過也正因為沈震的固執個性,才使得沈琳不管不顧地要嫁給齊康。
“外公做得對,這種人不值得幫。”齊天磊忍不住斥道。
沈琳卻是撈起他一隻手緩緩揉着:“天磊,我不希望你有這樣的想法,恨一個人很容易,可是恨不能解決任何問題,還會生出無窮無盡的煩惱。”
“可他那樣對你……”
沈琳陷入沉思,然後自訴說:“和你爸結婚,其實有一部分原因是出于我的私心,”他們好像從未聊過這個話題,“我從小心髒不好,為此你外公把我保護得很好……”
沈琳的母親早逝,沈震又實在算不上是個好父親。
他專橫,控制欲強,不允許女兒做的事能羅列一本書。
可是沈琳偏偏向往愛情,以至于沈震越是看得她緊,越能激起其逆反心理,越要逃離令她感到窒息的家。
所以和齊康接觸不久,兩個人便偷摸去領了證。
婚後,齊康對她非常好,也可以說沈琳是在婚後才對齊康産生濃烈感情的。
好像這樣的組合往往會被外人诟病,然而齊康的事業是他自己一步一個腳印走出來的,即便到了如今,他也從沒動用過沈琳哪怕一分錢。
但彌足于聲色犬馬當中,能維持幾年的幸福婚姻已是不易。
持續地愛一個人太難了,齊康沒能做到,她自己也是如此。
“那個電話我還是會打,我和你爸已經商量好,去了英國後就辦理離婚,到時候我會把你和淑蘭接過來一起住。”
也許是因為小小花粉症的打擊,使得沈琳終于看清自己。
她看清自己其實已經不盼望齊康來醫院找她,也看清自己真正需要的是自由的人生。
然而沈琳最終沒能等到去英國的那一天。
因為蔣嬌。
蔣嬌去醫院鬧的時候,齊天磊還在聖保羅裡上課。
那天他和沈琳說自己要晚幾年去英國,然後回家将沈琳和齊康要離婚的消息興沖沖地告訴給了廖小峰。
折磨了這麼久,這段關系終于落下帷幕,廖也很替他開心。
接到醫院電話,再趕過去的時候,蔣嬌正拿着刀抵在手腕上逼在沈琳的病房裡。
鑒于上次失敗的經驗,蔣嬌今天穿得很低調,她頭發蓬散沒有化妝,帶上口罩再佝偻個背,還以為她是醫院裡的病人家屬,也就沒被人攔。
進入病房表明身份後,她撲通一聲坐在地上,順勢從口袋裡掏出提前準備好的水果刀,抵在自己的手腕上。
保安們要去拽她,那水果刀登時從手腕移到了脖頸,周圍人便不敢再動了。
沈琳趕忙從床上下來,伸出手要去攔她,邊攔邊勸道:“蔣小姐,有話好好說,你先放下刀。”
“别過來!我就是沒辦法,我沒辦法……”蔣嬌似乎痛苦難當,看上去情緒很不穩定,吓得沈琳停在原地不敢上前,“我的錢全部投進了公司,現在公司就要破産,我什麼都沒了,什麼都沒了。”
“蔣小姐,你别急,”沈琳忽然捂緊胸口,臉上的表情很難看,但她仍然耐心勸道,“阿康會有辦法的,一定會有辦法的。”
“你當然有辦法,他從來不肯動你的錢!”蔣嬌的态度倏地來了個大轉彎,她滿臉淚痕,匍匐着主動去扯沈琳的褲腳,“沈小姐,你發發慈悲,把錢還給我吧,我保證,從此以後不再糾纏他,好不好?”
她言辭懇切,楚楚可憐,好像真成了粵語片裡遭人迫害的女主角,然而沈琳被她逼得靠在床上,捂緊胸口的同時,忽然開始大口地喘起氣來。
圍在門口的人群被猛地分開,齊天磊一個箭步竄到他媽身邊,他狠狠踹了蔣嬌一腳,跟着扶住虛弱不堪的沈琳。
此刻沈琳受刺激不清,她的手心、後背,包括頭皮正不可遏制地分泌大量汗水,艱難吞吐的同時,她一張臉忽然變得煞白,可是嘴唇卻又逐漸顯出紫紅色來。
見此情景,躺在地上的蔣嬌明顯吓懵了!
來醫院前她是做過調查的,知道沈琳的身體已經沒什麼問題,她隻是想在沈琳回英國前服個軟、讨筆錢罷了,況且刀隻比在了她自己的脖子上。
怎麼會搞成這樣?!
不對!一定是這個女人不想賠錢,她要吓唬她,她要不費吹灰之力地趕走她,叫她什麼也得不到!
念及此,蔣嬌忽然一鼓作氣地從地上彈起來,她手裡攥住刀,眼神變得惡狠狠得,再次把欲上前的醫生和護士給逼住,随後對着沈琳強詞奪理道:“你這個賤女人裝什麼裝!錢我一定要拿到手!快給我!”
說完,便佯裝揮舞那柄唬不住人的銀質小刀。
沒揮幾下,她的手便被齊天磊猛力攥住,齊的眼睛好似燒紅的鐵炭,如果不是護着他媽,恐怕這會蔣嬌早被大卸八塊了。
沒留神,那柄銀質小刀照着齊的小手臂内側,深深紮了進去,他絲毫感受不到疼,青筋直露手幾乎把蔣嬌的攥斷。
還是廖小峰擋在兩人面前,他用肩膀隔開齊天磊怒氣沖沖的身體,背後被齊壓上來的胳膊肘頂得生疼,前面還要挨蔣嬌長指甲的抓撓。
“别打了!快住手!”
出聲阻止的是沈琳的主治醫生,他的眼睛始終盯在病人身上,這會也不管危險不危險的了,帶着護士上前把人趕緊撈到床上。
這邊齊天磊再顧不得其他,他一把甩開蔣嬌,慌失失跟到病床前,一邊聲聲呼喚着沈琳,一邊啪嗒地掉起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