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請好假的譚家喬趕了過來，他看見張立軒手裡拿着的雜志，頓時氣呼呼罵說：“這個該死的撲街，上次被天磊修理一頓，還敢來惹人家！”

“不是，”廖小峰悠悠開口，“不是瞎說，”事到如今，他也不好再瞞下去，“有一次，他爸爸被我和天磊正好撞見了……”

張立軒默默看了眼譚家喬，他把雜志塞進書包，随即攔下一輛的士，“别想那麼多，先去天磊家看看再說。”

齊天磊果然不在家，張媽說少爺是吃過早飯出門的，她當時以為是去上學。

廖小峰不禁咬唇凝思，有其他兩個人在，慌張的情緒終于得以平息，随後他思考片刻，當即給廖大正的call機留了言，這個時候，齊天磊最有可能去的地方該是齊康待的地方。

不多時，座機“丁零零”想起，隻響了一下，他飛快接通：“爸！”

對面沒有和他寒暄，直截了當說起話：“小峰，你在天磊家？你快過來，天磊來他爸公司鬧事，要打起來了！”

這是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結果，齊天磊在他爸的公司裡，即使打起來，被制服的一方隻能是沖動的少年。

記下地址，三個人告别張媽，形色匆匆地出門打車。

齊康的公司在尖沙咀，隻要過了海便能看見。

當三個人正坐車趕來的路上，齊天磊已經被大樓保安給制服，甚至不用齊康親自動手，他連面前人的衣角都碰不到。

保安要去報警，被齊康攔下。

“麻煩了，今天的事是誤會，我這邊會看着處理的。”有了事主的解釋，兩名保安放開押着人的手，遲疑着出了門。

辦公室貼的是磨砂玻璃，外間的職員看不清裡面的動靜，隻得紛紛豎起耳朵去聽。

幾乎是剛得了解脫，齊天磊便再次沖上前，他現在一門心思要把齊康壓在身下，至于得逞後是唾罵還是捶打，完全交給身體的本能。

無奈齊康要比他想象中的不好對付，躲閃的同時，單手扣住他的手腕，跟着往身後一扭，齊天磊便吃痛地成了被束縛的那一方。

齊康将他按趴在辦公桌上，他像條剛出了水的活魚，仍然不服輸地拼命扭動試圖掙脫：“混蛋！你放開我！”

“呵，你的混蛋老子可不好惹，我勸你想清楚，”齊康說完，依言将他往地上一擲，接着自顧自走到沙發座，解開西服紐扣坐了下來，那頭齊天磊忍着疼從地上爬起，不管不顧又要沖上去撕打，齊康煩了，忽然指着他說，“齊天磊，你是要鬧得你媽也知道這事嗎？”

憤怒的少年像被摁停了開關，他攥着拳頭定在原地，腦海裡閃過沈琳的臉，虛弱的，從手術室裡被推出來的，蒼白的臉龐。

“你有什麼臉提她！你的爛事都上了雜志！”值得慶幸的是，當前沈琳不在香港，否則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那不是我的本意，”齊康把束緊的領帶些微松開，他的臉被窗外的光線照得一半亮一半暗，連帶着聲音也變得低沉緩慢，“我會找人把那篇報道撤下去，不會讓她看見。”

說得容易，現在身邊的親人、朋友，包括外頭那些職員，有哪個不知道他齊康在外面有女人，沈琳總有一天會知道。

“沒了？把事情鬧大的是你，現在隻說撤篇報道這麼簡單，那個女人怎麼辦？孩子都搞出來了，齊康，你不覺得你太惡心了嗎？”

娛樂雜志上甚至清晰描述了孩子的年齡，已經12歲，也就是說，在齊淑蘭還沒出生，沈琳尚未因病入院，齊康就與别的女人搞在了一起。

或許是兒子赤裸裸的揭露令齊康感到無顔，上一秒生出的小小愧疚忽然飛快消失，他再一次冷下臉，說：“我再說一次，你隻需要照顧好你媽和你妹妹，安安心心當個大少爺，我的事你最好不要管，否則别怪我沒打招呼！”

又是老一套的威脅，齊天磊忽然笑了：“我早就不認你了，上次要不是我媽勸我，妹妹生病，我根本不會回家。早知道你有這些爛事，我真該登報聲明，和你斷絕父子關系！”

“啪嗒”一聲，茶幾上的玻璃杯登時飛向齊天磊，撞在他的額角然後掉到地上，瞬間摔成碎渣。

瞠目不過一秒，齊康索性将領帶完全扯下，脊背靠在沙發上仰頭閉了閉眼，公司正處于上升期，他天天忙得腳跟不沾地，實在沒心思和兒子争吵，況且他覺得沒什麼好解釋的。

“齊天磊，你已經16了，這個年紀也該懂點事，”齊康難得語重心長，“你所謂的不認我，就是跑去廖家麻煩别人？你在學校惹的禍真以為我不知道？好好用你那沖動的腦袋想一想，因為你，廖小峰吃了多少苦？平白無故添了多少麻煩？”

提起廖小峰，堅硬的心忽然變得柔軟，是啊，齊康沒有說錯，他确實給對方平白無故添了許多麻煩。

如果一開始，他沒有忘記帶上錢包，去外面的酒店住而不是深水埗的舊樓，廖小峰的生活将會變成怎樣，至少不會被張斌那夥人給盯上。

可是真要這麼發展下去，他就不會認識這樣好的人，不會有機會接近，不會……

應該遠離嗎？還是不要糾纏得太深？

正想着，辦公室外突然有人敲門，是廖大正：“老闆，有人過來找天磊，天磊在裡面嗎？”

“進來！”齊康應了一聲。

推開門，廖大正顯然急壞了，他看着屋裡一站一坐的父子倆，在留意到齊天磊額上的傷後，趕緊讓開道叫身後的三個人進屋。

“齊叔叔好。”打招呼的是在家裡見過的兩張生面孔，齊康勉強擠出微笑點頭回應。

廖小峰是第一個沖進來的，他掏出手帕迅速按在齊天磊額角的傷口上，邊還不放心地四處查看，害怕對方身上藏着其他暗傷，直到齊天磊握住他的手腕，沉默着搖了搖頭。

想來三個人的出現跟廖大正脫不了幹系，不過該說的都已經說了，鬧劇也已經演完，是時候收場重新投入工作。

“你們都是天磊的同學吧，”齊康從沙發上起身走到辦公桌前，“他這會情緒不太穩定，麻煩你們送他回家，”随後他對着廖大正，“大正，你送送，我這邊忙就不下去了。”

早在齊天磊沖進公司的那一刻，廖大正就追在後面叫他回家，無奈這孩子是鐵了心，幸好他在事情鬧大前接到廖小峰的留言，這會見齊天磊願意跟着兒子離開辦公室，廖大正懸着的心這才落了地。

他不好親自送人，老闆随時要用車，于是他給兒子塞了錢，把他們送到樓下的打車點。

說好了要去醫院，然而窩在廖小峰身邊的齊天磊執意不肯去，隻好叫司機改道，先回齊家的大别墅。

車上的氣氛沉悶得可怕，譚家喬一如既往開始活躍氣氛：“天磊，我看雜志上那個不一定就是你爸爸，都是記者們瞎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