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榴意識到現在的自己是魂魄形态。

這裡是哪裡？一眼看過去隻有一片灰白的霧，這種奇妙的景象讓她不由得想起凡塵界時那尊彩雕。

所以，這裡是鎖鍊的封印空間嗎？

她閉上眼睛朝着一個方向一直走，既然是空間，那就一定有出去的方法。沒有聲音，隻有灰白的空間，踩在灰白的霧上，連腳步聲都不存在。如果一個人被困在這裡，僅僅一個月，就能被逼瘋。

灰白的霧帶着濕氣，她不知道走了多久，頭發已經被霧氣浸潤，濕哒哒的。她想用法術烘幹，但發現都是幻覺。現在是魂魄狀态，怎麼會被水霧浸潤。

好厲害的幻術。

她腳步一頓，就在剛才，她終于聽到一點聲音了，好像有人在說話。她加快腳步，幾乎是用跑的。前方或許有危險，但什麼都不做她更加難受。

穿過一層又一層的灰白霧氣，閉上眼睛會讓人失去距離的判斷，她不知道跑了多久，終于聽清了那個聲音。

是一個女人，柔和空靈的呼喚。

“……遠方來的客人啊。”

“遠方的客人，我在等你。”

那是一個幾乎透明的女人，一身淡雅素衣，青絲披拂垂到腳踝。她身上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憂郁，用那種十分哀傷的溫柔目光，淡淡地看着她。

小石榴在一瞬間就認出了這個人，“江家大小姐。”

難怪啊，難怪傳聞中的大小姐從不露面，因為那個大小姐，從來不存在。或者說從來都困在這方灰白的空間裡。

“我是江落月，你現在看到的是我殘存的魂魄。”她沒有問小石榴是誰，因為能夠進入這裡，那麼她是誰就已經不重要了。

“你能幫我一個忙嗎？”她微笑道。

小石榴謹慎道：“你想要我做什麼？”

“外面有人要放我出去，但我不能。我希望你能幫我阻止他們，為此，我會幫你離開這裡。”

“為什麼？”

她将自己幾乎透明的手露出來，“我剩下一半魂魄，離開這裡我會消失。”

小石榴：“你和微生搖情什麼關系？”

其實她現更好奇另一件事。她在二小姐的記憶裡看到的都是大小姐，她那時懷疑二小姐就是大小姐，但現在真正的大小姐出現在這裡，那二小姐真的就隻是和大小姐長得像？

“你果然見到他了。”江落月沒有隐瞞，“他是我的上峰。我幼時流落街頭，幸遇他救助，之後便加入一個組織，他是那裡的高位。後來回到家中，得知我江家曾經愧對微生搖情，為了彌補，我便來了這裡。”

小石榴沒說信不信，江落月和微生搖情什麼關系發生了什麼她一點都不關心，隻是要确定江落月對微生搖情的意義。

現在看來，很重要。微生搖情是天寰秘境的主人，什麼封印可以困住他，原來是用江落月魂魄鑄成的鎖鍊啊。

微生搖情不是掙脫不開封印，他隻是畫地為牢。他大概真的很在乎江落月吧，所以才不惜被人折磨到失憶，也不願碎了她的魂魄。

那麼阙驚會和微生搖情說什麼就很好猜了，阙驚必定是用江落月做籌碼，逼微生搖情與他合作。阙驚想要打開秘境結界，而結界開不開對微生搖情沒關系。

然而江落月卻不能離開這裡，微生搖情對此肯定不知。如果他們真的把江落月放出去了，他就會親眼看到江落月魂飛魄散。但依江落月，那微生搖情就隻能一輩子守在那裡，等一個無期的奢望。

但這一切，跟小石榴有什麼關系呢。她不信任阙驚，她不能把希望寄托給别人。

“你好像知道很多事情，你回答我的問題，我幫你。”

江落月沒有遲疑，“好。”

這麼爽快。小石榴有些懷疑她會不會給自己挖坑。先問一個淺顯的，“你認識守境者嗎？”

“知道，他們與我祖先曾經合作過。”

小石榴來了精神，“你詳細講講。”

“這個世界有個名字，叫天寰。搖情是這裡的主人，而守境者，則是替他料理事務的從屬。聽說，天寰外面有一個更廣大的天地，天寰是搖情突發奇想創造出來的。但搖情不喜歡管理他創造的世界，于是便從外面抓了三百個人來，他在他們身上種下烙印，讓那些人不得不為他幹事。”

小石榴懂了，這是一個惡霸欺負良民，然後逼良為賊的故事。

“後來那些守境者背叛了他，為了封印他，死了大半的守境者。但守境者們發現，他們不能離開天寰，而偌大的天寰僅僅靠他們是支撐不下去的，所以又發展了第二批守境者。他們立下規矩，守境者的數量必須為三百，這是最佳的數量。後來搖情沖破封印，守境者們死傷慘重。第二次封印微生搖情，第三批守境者中有人與我祖先做了約定，我們江家便是為了監督封印而誕生。”

小石榴發出疑問：“微生搖情是天寰主，在這裡真的有人可以封印他？”

“當然不能。裡面的人不能，但外面的人可以。”她露出一個神秘的微笑。

小石榴怔了怔，随即才明白，是青城山！青城山和守境者做了交易，一者提供封印，一者提供試煉。

如果是真的，她是青城山的人，那微生搖情總是笑嘻嘻地跟她說話，那内心裡……不會在想怎麼把她碎屍萬段吧。

“微生搖情從來沒想過報仇？”青城山那麼多弟子來這裡試煉。

她看出了小石榴真正想問的，“外面的人和守境者定下契約，但微生搖情也可以和外面的人定下契約啊。天寰之所以穩定地存在，就已經是證明了。”

小石榴又懂了，原來是青城山掙了兩邊的錢。如果再深想一下，守境者和天寰主鬥了這麼久，那青城山在其中的作用攪屎棍？

嘔，不能想。

但微生搖情真的強啊，守境者個個都有真人的實力，他一個人對陣三百人不落下風。如果不是青城山插手，現在的天寰指不定什麼樣。不過，他可以創造一個小世界這種事就已經很不可思議了。天寰與其說是秘境，不如說是一個獨立的世界。

她點點頭，“那微生搖情一定很喜歡你。”

江落月嘴角的弧度漸漸淡下，灰白的霧像繩索一樣纏着她的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