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無序眯縫着眼随意一瞥，呼吸卻是突然一滞，驚道:“伏塵?！”說着，臉色大變，快步向前，俯身注視着他身側的銀劍，雙眸卻是顫得厲害。

“少君的佩劍！你說什麼了?竹茔為何會把伏塵交給你?不對，他又怎麼會……你該不會是偷的吧?！”

見她死死盯過來，猜得頗為認真又頗為離譜，伍味子着實是聽笑了，微一側身，回道:“時過境遷，物是人非，舊物看久了主上遲早心煩。”

蕭無序卻仍是擰着眉，懷疑得厲害，他隻得繼續道:“而且如今我算是那少君最親的人，與其讓這劍如其名覆上塵土，不如留給我作個念想。”

最親的人?明明她才是……至少曾經是吧……

心裡如此想着，蕭無序仍是一眨不眨盯着伏塵。劍鞘銀白如練，黑漆如墨的細紋遊魚般延伸，串聯起鞘身上零散鑲嵌的褐紅朱砂。潔白如銀的透亮劍身無聲藏于劍鞘之中，也隐匿下了凜冽冰霜的劍芒。

東城之戰，昔人昔景，又悄然在眼前浮現。

蕭無序眨眨眼，把面上微顯的觊觎之色悄然一斂，隻是指着那寒芒閃閃的銀劍道:“你就不怕被人看出來?”

伍味子望着她，略微警惕地後退一步，回道:“少君低調，佩劍幾乎無人得見。何況這麼些年來，仿制的伏塵劍也是不少。”

“那個……”蕭無序仍是笑眯眯地盯着他，還笑得頗為不懷好意，醞釀了好一陣，還是厚顔無恥開口道，“你這劍交由我保管行嗎?”

伍味子微微一笑，就當她以為此事要成之時，他卻道:“不行。”

“等等等等！先讓我告訴你一件事！”見這家夥還真是準備離開，蕭無序橫身在他面前一攔，急道，“也許我猜到辛……我老爹的意思了了！！”

“出暗道之時，我們中了疊夢的須螢幻術，若沒猜錯，那催眠藥物便來自十七主的佩刀。”見他果真停步望了過來，蕭無序心下微輕。

“可直到我們行至外門，那須螢才被觸發。我也向蘇二門主确認過，要觸發那放了好些年的催眠藥粉，周圍的環境是尤為重要。”

伍味子道:“外門。”

“沒錯！其實如此的催眠幻覺，厲害的風水相師也能辦到。”蕭無序斂眸沉思，“如果說那無數的石門是由疊夢須螢幻術所緻，那麼我有感覺，石門後的深淵其實是混雜在幻術中的風水戲法……”

“或者說，暗道中的所有螢石便是五覺的調動之物，以此觸發體内潛藏的須螢。”

那是辛時刻意留下的！在告訴他們，那刀鞘暗格中的白粉，其實正是催眠之物！看來他當年真的知道些什麼，可惜……

伍味子眸光微沉，道:“十七主身手不弱，縱使佩刀中有暗格毒針，也該是能躲開的。可若真中了須螢，那便不好說了。”

蕭無序颔首道:“所以若要細查，恐怕得從疊夢入手了。”

“蕪茔的事，你……”

“可不隻是蕪茔，三城混戰皆因此而起。”蕭無序眸光一凜，也擡眼望着他，“辛時那段時間消失便是來了此處，他那麼厲害，都沒能阻攔這一切。”後面還有一句，她卻是不敢說出口。

也許在那暗道成堆的屍骸之中便有他……

緩了緩，蕭無序認真道:“之前我與他沒有做到，再來一次，必定竭盡全力。”

半晌，伍味子的聲音随着緩緩而過的湖風傳了過來，他道:“好。”

蕭無序笑意愈深，合掌道:“好，就這麼定了！我就先去疊夢，之後再去覆靈谷問問換臉的事！”

畢竟白鏡可說過，換臉這事兒，覆靈谷真的有人可以做到，沒準兒她這情況還真就與覆靈有關了。

見伍味子斂眸想着什麼，蕭無序再次堆起了笑，重新伸出手在他面前晃悠。

“如何?就把伏塵作為聯手禮送我吧！”

伍味子卻是輕一側身，悠悠避開她往前走，道:“我何時說過要把伏塵給你，又何時答應要與你聯手了?”

蕭無序心下一咯噔……糟糕，她說正事前竟忘了先提要求。

她又厚着臉皮快步追過去，道:“唉，那……那你把伏塵賣我如何?”

“不賣。”

“……唉，你好歹也知道這麼多了！”蕭無序繼續側首望他，“不跟我聯手，那你尋我至此做什麼?”

“路過。”

又是路過……

他之前在學堂也這麼說過，或有意或無意，反正轉身就把那教書先生引來了……一想到此，蕭無序便更是憤憤，咬牙道:“套完話便過河拆橋?不帶你這樣的啊，少君的臉都要被你丢光了！”

見他速度果真放緩了，蕭無序環手攔在他身側，眉眼彎彎道:“就是嘛！跟我聯手，百利而無一害，何必不……”

說着，蕭無序聲音陡然一頓，與伍味子并肩停下，擡眼望向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