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磨蹭蹭半天,蕭桐音才斷斷續續道:“額,那個……實不相瞞,我趁機偷跑出來的。已經留了信,今日才到,擔心你,所以……”
蕭無序就眯眼盯着他狡辯,也大概聽明白了。
總結起來,就是蕭老弟自“此君裡”綁架案面壁結束,後來知道她來了蕪茔赴冰月宴而到現在都還沒回去,便出于擔心或者好奇或者别的什麼原因,留完信便趁機偷跑了出來。
随後曆經萬難跋山涉水,雖略顯狼狽,但好歹是日月兼程、活蹦亂跳地尋到了她面前,逃跑得也算是頗為成功。
大概解釋了一番,蕭桐音又想起了她之前所言,又瞬間精神了,微紅的臉蛋兒起起伏伏,還頗有些義憤填膺的架勢。
“哥,他們欺負你,你受委屈了是嗎?我管他是蕪茔還是筱翎的,既然如此不友好,那也休怪我不客氣!明裡不好看,那我來暗的還不行嘛!到時候……”
話頭一起,老弟果真吧啦吧啦說開了,還說得真誠熱血、感人肺腑,聽得蕭無序都不忍打斷他。
白鏡眨巴眨巴眼,盯着那家夥瞧,還真是被騙出來幫人數錢而不自知呢。
“桐音是吧?”白鏡面上挂出熱情親切的笑意,擡手朝往他肩上一架,側首看他,“想不想知道那些蠢貨的事?來來來,我跟你講講,真要偷襲那些家夥,你好歹也要有個準備不是?”
蕭桐音頓時反應過來這裡還有個人,剛才還在幫他姐,那便該是朋友,不過這家夥實在熱情過頭了,他都感覺到了幾分别有所圖,心下當即警惕起來,又接連後退數步。
“唉,等會兒,你誰啊?
白鏡一噎,随即佯裝震怒,指着他道:“連我都不知道?來來來,我更得同你好好講講了!”說着,架着老弟,不待他反抗和哀嚎,直接當着蕭無序的面把人給拐走了。
蕭無序輕笑着搖頭,等那哀嚎遠去了,轉身望向不遠處繁茂的修樹,呵呵道:“配合得還真是默契啊。”
金燦燦的日光在那翡翠般的葉上靜靜流淌,微風一起,更是流光蕩漾。不多時,果真有道人影從樹後走了出來。
“竹茔那架勢,我覺得你們可有得聊,便先行一步了。”蕭無序一邊說一邊朝伍味子緩緩行近,“如何,事情處理好了嗎?”
伍味味子簡單道:“商賈大家、江湖子弟都放回去了,護鸢令重新封禁,聞沙和阿蠻被關了起來等候發落,暗道的屍骸……他先暗中處理。”
蕭無序當即聽出了不對,又道:“還有件事兒,當時他臉色不太好,我可沒敢問。”
見伍味子擡眼望了過來,她輕一抿唇,繼續道:“既然霧鸢禁令已解,那麼少君……”
這家夥作為少君密探,她不信他真的沒趁機好好問問!
聽罷,伍味子眸光微斂,隻道:“暗道之事牽涉重大,當年卷進去的人幾乎都死光了,現在知道的也是沒幾個,少君和相師之事……”
蕭無序聽明白了,勉強一笑,道:“也是……是我太心急了。”
說話間,不知是氣的還是燥的,蕭無序臉頰竟是微燙起來。她竟這麼急着為少君擺脫通敵嫌疑。
你誰啊?
有啥證據?
真兇又是誰?
啥都不清不楚的,你還是閉嘴吧!
再說了,還有蕪茔十七主和嚴将軍,當時為了安撫人心穩定局面,十八主竹惺可是宣稱他們是戰死沙場的,而真兇依舊逍遙法外,還不知道在醞釀些什麼呢。
他們在明,對面在暗,絕不能打草驚蛇,更不能咋咋呼呼地把當年之人再次推上風口浪尖。越是關鍵時候,他們越該潛伏隐忍,打蛇就要打七寸!
雖然知道這已經是最好的做法了,但蕭無序心下仍是不由得一沉。想了想,她又道:“老道人估計還記恨着十七主呢,要不要先告訴他暗道之事?”
沉默片刻,伍味子回道:“恨一個主上或者恨一個潛藏在幕後的兇手,我以為……并沒有區别。”
蕭無序颔首道:“也是,事情還沒弄清,就先别打擾他了。”而且,萬一被問起緣由,那可就不好忽悠過去了。
“唉,對了,你怎知我在此處?”蕭無序盯着他,微一擰眉,“難不成在我身邊安插了眼線?”
伍味子立馬接道:“沒有。”
話落,二人皆是微微一愣。
伍味子又若無其事轉向那湖碧水,繼續道:“隻是蕪茔相師從未半途而廢過,想必會回到此處,完成最後一步。”
從樹端傾瀉的日光似有片刻的凝固,蕭無序從側面望着他,毛茸茸的暖光映在他的輪廓上,倒是難得的柔和,她竟看得有片刻的恍惚。
對了,她之前有段時間可被這家夥逼得夠嗆,巴不得能躲多遠就躲多遠,最好是再也不見。後來又兜兜轉轉這麼久,她才知他們是友非敵。
何況她可是少君親認的蕪茔相師,要真是嚴格說來,這家夥還不得恭恭敬敬稱她一聲大相師?想罷,蕭無序心下頓時一輕,膽子也在暗中一個猛竄。
“诶,我想起來了,當年的工錢可還沒結呢……”胡亂想了一陣,蕭無序可又繞到了正題上,擡手攤在他面前上下晃悠,“如何,小密探,是你給還是那位新主給?”
頓了一瞬,伍味子一掌拍落她伸出的手,輕笑道:“拖了這麼久,你還好意思收錢?”
蕭無序抱着胳膊緩步行着,抿唇道:“他不也拖欠了我這麼久的工錢嘛……唉,話說我是不是該漲價啊?”如此垂眸想着,她眼前突然閃過一道寒芒,被日光這麼一照,更是灼熱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