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聞竹如約起了個大早,晃悠到衛生間的時候發現頭發有點炸毛了,她對着自己“雞窩”一般的發型神色如常地洗臉刷牙,情緒十分穩定。又過了十分鐘又對着鏡子吹頭發,吹風機嗡嗡轟響,讓聞竹錯過了李泊松的電話。
在她收拾好準備出門時才發現十多分鐘前的未接來電,聞竹一邊戴遮陽帽一邊回撥,男生清亮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你先别說話,讓我猜猜。你是才醒,還是已經收拾好了?”
聞竹輕笑了聲,覺得他好幼稚,卻特意按下門把手,将關門的動作放得非常輕。
“行,你猜吧,我不說。”
她步子又輕又快,兩句話的工夫已經到了二樓,電話那頭卻沒了聲音。而後她聽到了單元門打開的聲音,又下了半層就拐過了一樓的平台,和站在門口的李泊松對上了視線。
他身後是盛夏濃重的綠意。
“這算猜對了麼?”他靠在門邊問。
聞竹挑眉,答道:“這算作弊。”
李泊松笑了,給聞竹讓出路來,又輕輕地關上單元門。而後,兩人都不約而同地把對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
他今天穿的是一套黑色運動服,換掉了昨天那條潮到風濕的破洞牛仔褲,聞竹在心裡評價一番,覺得長得好看的人好像也不靠衣裝,随便穿穿就非常好了。
李泊松是在看聞竹的頭發。
她以前是不喜歡早上洗頭的,把頭發剪短後好像也妥協了。大多數人長發和短發都是不同的感覺,短發的她有種利落逼人的氣質,顯得本就優越的骨相更加有優勢。寬大的遮陽帽把她本就小的臉遮了個七七八八,在李泊松的視角自然看過去,隻能看到她很薄很紅潤的唇。
他迅速移開視線,修長的手指無意識蜷了下,這才發現聞竹正擡了頭直勾勾地盯着他看。雖然帽子和口罩之間隻露出那雙有神的眼睛,但李泊松知道她現在一定面色不善。
“我剛剛說什麼了?”
“你說……”他這才意識到剛才自己真的走了神。在把腦海中僅有的信息拼湊後,李泊松回道:“你問程初夏什麼時候回去,你想認識她。”
“……”聞竹對這種走着神還能分出一根神經聽對方說話的人沒有辦法,生氣也沒有合适的理由。
這次是她問了,如果她沒問,這些話在他那兒就直接左耳進右耳出了,留不下半點痕迹。
她還是沒忍住:“你這幾天怎麼了,經常走神……你談戀愛了?”
這句話是開玩笑的,李泊松清楚。但他心裡卻在那個瞬間産生了破罐子破摔的想法。
我沒談戀愛,但我想和你談。
“沒有,沒談,”李泊松内心陰暗了幾秒鐘,而後就又是陽光少年了。他在心裡歎過氣,嘴上義正嚴辭:“忙着學習呢,談什麼?”
“……”聞竹仔仔細細地看了他一會兒,才說:“我開玩笑的,我怕你又有什麼心事憋着不講。有事的話你可以和我說,有人分擔情緒總會輕松些。”
或許沒人懂這看似輕飄飄的兩句話對李泊松的殺傷力。
他被這一記直球擊中,心髒狂跳。
“我知道,不管什麼事情我都會和你說的。”李泊松很輕地點了下頭,又明知故問道:“我什麼時候瞞着你了?”
聞竹表情認真,甚至想要“羅列罪證”,但最終隻是說:“你隻會很晚很晚的時候才會告訴我罷了,因為各種原因。”
而後聞竹拍了下他的胳膊——一個帶有安撫性質的動作,李泊松朝她笑了笑。
“奶奶怎麼樣了?”他問。
聞竹又愁起來:“已經出院了,我昨天去看她,她狀态挺好的,但是不願意搬過來和我們一起住。”
李泊松點點頭,語氣很輕:“不想打擾你們的生活吧。”
聞竹知道是這樣,又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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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進了場後就一直坐在看台沒動,他們的位置比較靠前,視角很好。體育館裡雖然說不上人山人海,但也能看得出這場比賽很受關注。
程初夏的球風和她的性格很像,很利索也很勇,球技就更不必多說,聞竹能看得出她是那種很有領導能力的人,能讓整個隊伍像一團火焰一樣燃燒起來。如果不是看到她去醫院,根本看不出她帶着傷。
李泊松能看出聞竹的激動,在熱鬧的場館裡,他想和聞竹說句話,于是放任自己湊近了些,又很禮貌地在一個不會近到讓她不舒服的距離停下。
“感覺這麼樣?”
“感覺真好,”聞竹聽到聲音後轉過去看他,眼睛依然是晶亮的,她的鼻尖上挂了汗珠,用力地點了下頭:“特别好玩。”
聞竹平時很少展現出這麼活潑的一面,因而這個樣子的她看起來尤其難得和珍貴。李泊松好笑道:“這麼好玩啊,那明天去打球?”
“打什麼球?”
“你說呢?”
“……那還是算了,”聞竹趕忙改口,“距離産生美啊,讓我自己去打我就不喜歡了。”
“行,”李泊松逗她:“你的喜歡是不是有點太潦草了?”
聞竹沒像以往那樣和他計較,她擺擺手,意思大概是别打擾她看比賽。旁邊人隻好閉了嘴,重新把視線投入場内。
程初夏果然不負所望地拿下了比賽。
下半場結束後,聞竹才想起去衛生間,她背着包轉身,李泊松拉住她,拿過了她的包。
“你包裡裝了什麼?還挺沉的。”
“裝了你的水和咱們兩個的鑰匙。”聞竹即答。
“哎,”李泊松笑了,“總覺得好像被碰瓷了,一瓶水就這麼沉啊?”
聞竹也笑,她一面翻找一面道:“其實是裝了挺多東西的,遮陽傘、充電寶,哎這裡怎麼還有巧克力,你要吃麼?”
李泊松看那塊巧克力的眼神像在看屍體:“這天這麼熱,都化了吧。”
聞竹把包裝拿出來看了眼,用食指蹭了下自己的鼻尖。“那你幫我扔掉?”
垃圾桶就在這排的不遠處。
李泊松好整以暇地看了她一會兒,而後接過那塊巧克力,另一隻手的手指勾着包的帶子,朝她揮揮手:“去吧,我在這等你。”他看着來來往往的人流,改口道:“或者,我陪你去?”
“……我丢不了。”聞竹無奈,晃了晃手裡的手機,示意他有事聯系,然後轉身逆着人流跑下了台階。
十幾分鐘後,程初夏挎着個大包上台階,一眼就看到了李泊松。他胳膊搭在欄杆上,遠遠地看到了程初夏,和她說:“恭喜啊,表姐。”
“你的好朋友呢?”她一臉調侃地問。
“人家有名字。”
“OK,”程初夏攤手,又問他:“哎,你準備什麼時候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