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餐廳離路一杭和曲思嘉家都很近,沒幾步就能走回家,因而不着急,等着他們先走。
畢雨澤周末在家住,他家在臨城的另一個區,沒那淡定的底氣,火燒眉毛地打車。聞竹和李泊松也決定打車,但這邊打車不容易,畢雨澤家遠,他們兩個不着急。聞竹閑閑地站着,李泊松打開打開叫車軟件給她看。
畢雨澤打到了車,開了副駕駛車門,臨上車之前卻忽地想到了什麼。他拉了下李泊松的胳膊,話卻是和聞竹說的:“你們兩個上車,我讓師傅順着四季學府走。”
聞竹上了車,又朝車窗外揮手,問他們兩個有沒有傘。曲思嘉說有,又叫她到家說一聲。
烏雲滾滾,好像有一片一直追着車走似的,卻在幾分鐘後他們下車的前一刻才傾盆而落。畢雨澤在前面唉聲歎氣,早不下晚不下,等他到家再下不就行了。
李泊松在低頭擺弄手機,聞竹淡定地把他背包側兜的傘抽出來遞給畢雨澤。
畢雨澤詫異道:“你們兩個怎麼辦?”
“你拿着吧,我的傘在包裡。”
“那這個是?”
聞竹語氣自然:“李泊松的傘。”
聽了這話,李泊松垂眸笑了下,把手機收回兜裡,一擡眼,發現兩個人都看着他。
“畢哥你拿着,我們有一把傘夠了。”
早上來的時候聞竹說今天可能會下雨,問李泊松有沒有帶傘,答案如她所料。于是就在門口的便利店現買了一把,他把傘遞給聞竹,央求她幫忙裝進包裡,聞竹一手拎着檸檬茶,一邊答應着一邊敷衍地放進了書包的側兜。
出租車靠邊停下,李泊松撐開聞竹的傘,一點兒雨沒讓她淋到。走了兩步之後,雨勢驟然大了起來,雨絲夾着風吹過來,打在胳膊上冰涼一片。李泊松拉了下旁邊人的胳膊,帶着她到小區門口的便利店門口避雨。
這個便利店坐北朝南,正好避過風向。
不愧是盛夏的驟雨,連帶着刮起的大風,傘幾乎都派不上用場。李泊松把傘遞給聞竹,聞竹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看他變戲法似的從包裡拿出了一件外套。
這外套是一件黑色的棒球服,看料子是防水的那種,春款,不知道怎麼出現在這六月天裡。
“這件衣服一直在後邊的櫃子裡放着,剛才覺得天熱了穿不上,就想着帶回家去,現在正好——”他話沒說完,專心地拉開衣服拉鍊,“——穿上吧。”
這件衣服上還留存着一些經常在他身上出現的洗衣液味道,淡淡的薰衣草香。
聞竹接過後就穿上了這件外套,沒和他客氣。李泊松個高肩寬,經常運動的身材不似在健身房裡泡出來的那樣精緻,卻好得十分自然。她平時不在意,穿上了他的衣服才恍然察覺。
她一面挽着袖子一面想,自己今天穿的這件襯衫,平日裡看不出什麼,沾了水就變得很透,剛剛雨絲随着風刮過來,胳膊那兒的衣服幾乎粘到了皮膚上。
多虧有這件衣服。
聞竹聽着近在咫尺的淅瀝雨聲,視線随意地落在地面上。地面的積雨仿佛龍宮的鏡子,好像大雨真的讓這座城市颠倒了。再擡頭看天,天空很陰,因此看起來很低。如果是在濱海北路,看到的應該是水天一色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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驟雨來得快,兇了一會兒就變小了很多。李泊松轉身拉開門,過了一會兒拎了兩杯熱橙汁出來,聞竹接過,垂着眸子說了聲謝謝,兩個人踏入水坑遍地的磚石路。
李泊松說:“我下周要去甯城一趟,請了幾天假,然後……”他忽然笑了,語氣輕快起來,“然後考不了試了。”
“啊?”聞竹猜到他回去大概是和他爸爸有關,但沒多問。他語氣輕松,聞竹也被他傳染了笑意,眼睛睜大了些:“好吧,岩姐會很傷心。”
“陳老師會很開心嗎?”他開玩笑。
“喂,别這麼說,”聞竹看他,認真道:“你的語文成績進步很大啊,你沒感覺到嗎?”
“唔,好像是。”
他們兩個并肩走,小雨滴落在紅色磚石路面的聲音變得幾不可聞,空氣中有清新的泥土味道。暑熱早已被沖刷得幹幹淨淨,天地澄澈。
聞竹聽到他笑了聲,笑完之後他又逗聞竹:“你呢,你會覺得開心嗎?”
“少來了,你又不會影響我。”聞竹絲毫不受他蠱惑,語氣堅定:“我這次複習得很好,沒準能超過你。”
她的眼神中露出了李泊松非常欣賞的那種攻擊性,自信又閃耀。
聞竹問他:“那你什麼時候回來?生日之後?”
“生日當天吧,”李泊松頓了頓,才問:“你還願意給我過生日嗎?”
“當然。”
李泊松感受着微茫的日光,用胳膊輕輕碰了下旁邊人:“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