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晚上總是比其他晚上美好一些,聞竹放學後就回了四季學府的公寓,她媽媽陳女士還沒到家。她在冰箱翻找了一會兒,拿出兩個雞蛋随便煮了個面,吃完之後坐在書桌前刷了張卷子。
一小時後,聞竹把卷子對折,随手塞進書包,去倒水的時候打開了微信,在他們幾個的小群裡爬了幾頁屏幕的樓,發現大家都在熱氣騰騰地讨論晚上的聚餐,還有吃完串之後去哪兒玩的事。
她冰涼的手指在臉頰處貼了一下,而後又移開。
曲思嘉在群裡@她,問她的想法,聞竹想了想,覺得很不好意思,但還是在群裡打字。
一支竹子:【我們下周六再聚好不好?】
聞竹知道如果讓他們四個去,她絕對會被他們幾個輪流念叨一通。
群裡回應得很快。
思嘉:【好啊,不過你怎麼啦?】
畢雨澤:【不好,因為我很饞。】
路一杭:【你做什麼,你要逃避給大家烤串嗎?】
思嘉:【我不會忘記你也得烤串這件事的,路同學。】
這是當時的賭注,輸了的人要給别人烤串,聞竹被死去的回憶攻擊了一下,拿起手機,發現他們又聊得熱火朝天了。
一支竹子:【我牙疼,明天想去醫院看看,不拔牙的話再約你們。】
【怎麼突然牙疼了,是智齒嗎?】
【要不要拔牙?】
【我陪你去吧寶,明天幾點啊?】
她一條條回了。
這兩天就有一點疼,今天晚上感覺更嚴重了,寫卷子都麻痹不了自己的那種痛法。不知道要不要拔牙,這得看過醫生再說。最後一條是曲思嘉發來的,聞竹回她說不用,沒事的。
聞興陽在醫院工作,或許是存着有事可以找她爸的念頭,聞竹很早的時候就能獨立去醫院了。
畢雨澤:【所以誰通知泊松啊,我才發現我竟然沒有他的微信?!】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沉默。
因為大家都沒有。
路一杭說其他人沒有都很正常,聞竹你為什麼沒有他的聯系方式。聞竹說李泊松轉學的時候微信剛普及,他們兩個那時候都沒有微信号,以此來挽尊。
不過最後還是聞竹攬下了這個活。
畢雨澤在糾結她告訴李泊松的方式,聞竹懶得理他,曲思嘉說讓她看完醫生之後告訴她,她回了個抱抱的表情。
雖然她爸是醫生,但她自己沒有任何醫學方面的常識,所以也無法判斷這顆折磨人的牙是智齒還是别的什麼,需不需要拔掉更是無法判斷,但時不時的痛感卻過分真實。
聞竹難得迷糊,又有些忐忑,很是胡思亂想了一陣子。難道是蛀牙?十七歲也會長蛀牙嗎?
她退出四個人的小群,轉而打開小區的業主群,聞竹很意外自己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内想出這麼個離譜的點子,但當她搜索門牌号搜到了一個頭像時,她覺得自己的小聰明有時候也是能派上用場的。
性别顯示男,頭像是一隻小黑貓,微信名字是一個字母L,朋友圈一片空白。信息有限,但她能确定這是李泊松,因為他頭像的小貓是當時他們小區門衛大爺養的,上初中的時候李泊松上放學都會去看她一眼。
她無聲地歎了口氣。
怎麼搞的這麼念舊啊朋友。
聞竹點擊“添加到通訊錄”,而後莫名有些類似近鄉情怯的感覺,于是她把手機扔在一邊洗澡去了。吹完頭發之後,她打開手機,看到了二十分鐘前通過的好友申請。
【你已添加了L,現在可以開始聊天了。】
可以開始聊天了……聞竹念叨着這幾個字,組織語言的時候才發覺自己根本沒在申請信息上寫自己是誰。
手機的震動聲拽回了她的思緒,一條微信躍進了當前的手機屏幕裡。
L:【我忘記把語文卷子還給你了,聞竹。】
聞竹一驚,如果不是李泊松提起,她都已經忘了。李泊松這人做事一直非常有條理,卷子放在哪,自習課要學什麼,她懷疑這人出門邁哪隻腳都有自己的考量。在這方面,她半點好習慣都沒有。但她自己還是反思了一下,不管怎麼說,最起碼借出去的卷子要記得吧。
一支竹子:【哦,沒事,放在你那裡吧。】
L:【我不說你都忘了,是吧?】
……
驟然被他戳破,聞竹也沒覺得不好意思,隻是隔着對話框聊天,讓她想起了初二那年李泊松剛轉學離開的那幾個月。
那段時間學業壓力好像突然變大了,作業也比剛升入初中時多,但每天打開電腦登錄Q.Q幾乎成了聞竹吃飯喝水一樣的日常,她點開李泊松的對話框,也不在乎對方的頭像是灰的還是亮的,說完自己想說的話就下線,因為她确信這人看到了就會回複,幾天沒收到回複也不着急。
然後在中考的那段時間,他們兩個斷聯了。誰也沒有嘗試找對方。
L:【怎麼不說話了?你還有正事沒說呢吧。】
L:【加我微信做什麼?】
聞竹本想說沒正事就不能加你微信嗎,但這種話在這個時候顯然沒什麼說服力,因為她确實有事要說。
一支竹子:【噢。正事就是,吃燒烤的事從明天推到了下周六,他們讓我和你說一聲。】
如她所料,李泊松也沒有問為什麼。
L:【嗯,我知道了。】
聞竹看到了消息,頓了一會兒不知道再回什麼。李泊松沒讓她糾結太久,紳士地結束了話題。
L:【周末了,你早點睡。】
一支竹子:【這就睡了。你呢,你睡了嗎?】
L:【在改語文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