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妖搖了搖頭,笑得十分開懷且釋然:“是該好好考慮的,就當我這個母親為這孩子做的最後一件事了,至于出去,出去也活不了多久了,死在哪裡不都一樣嗎?”
“死在哪裡,死在哪裡,”小孩聽不懂的兔妖的話,機械地重複着這四個字,幾遍後他自顧自地改變了這四個字的意思問道,“爹是在哪裡?”
死這個字眼,對于大夫而言是一個明顯的信号,白霄曦下意識地走了過去,用靈力探查了一番她的情況,轉而對葉聲和徐行北他們道:“她失了妖丹,命不久矣。”
“無論是不是命不久矣,人不是你殺的,就不該你來頂罪,”封霄寒垂眸看着兔妖,雙手環抱在身前道,“你那個敢做不敢當,讓妻子頂罪的懦夫丈夫去哪裡了?我們這就去把他抓回來!”
妻子命不久矣,不在身邊仔細看顧着便罷了,跑去秦樓楚館,惹了禍事還要妻子來當替罪羊,簡直不可理喻!真真非人哉!
“夫人,人界也有人界的規矩,一人做事一人當,你替他頂了罪,他若在外再繼續傷了人,又是誰來為他頂罪?”謝霄雲看向一找到母親便高興得忽略掉自己現在是在牢籠之中的高明視道,“無論你還能活多久,這孩子需要你,他才是最需要你陪着他長大的人。”
白霄曦歎了一口氣道:“沒有了妖丹,還有别的東西暫時可延續你的性命,如果我解決不了,便可以向長老們請教,所以隻要你和孩子可以随我們一同常清山待上一段時日,或許你就不用死了。”
這些話确實讓兔妖有所動搖,但聯想自己的狀況,她又開始猶豫了:“我能照顧得了這孩子一時,顧不了他一世,既然總會分離,早一點又何妨?”
“……”真是好通透的話啊,通透得隻想讓葉聲翻白眼,“孩子真正的成長,是讓他循序漸進,慢慢地去觀察和經曆,是要以父母的愛為養料的,而不是揠苗助長,早早戒斷,再者别的小孩便也罷了,偏偏這孩子身負缺陷,更是需要父母深切的愛,否則你就是在要他的命,如此,當初還不如不生下他。”
她要是說為了自己那就罷了,偏偏她是要為一個待她并不好的男人而死,真是不可理喻。
白霄曦附和道:“沒錯,我們初見這孩子時,他正在被人羞辱,當時如果我們不出現,之後還會發生些什麼事均未可知,更值得深究的是,高府中無人發現這孩子偷摸跑了出去,他的父親更是在犯了事之後将罪責推給妻子自己桃之夭夭了,都這樣了,還不值得你為這孩子、為自己掙紮一番嗎?”
“别跟我說這些大道理!你們和我有什麼關系,有什麼資格對我指指點點,嗚……”兔妖的紅眸在晦暗的光中閃了一閃,大聲吼了一聲,随即哭了起來,“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什麼都晚了。”
她吼出聲來,葉聲他們便同時噤了聲,她其實說得對,他們其實沒有資格說她的不是,好像也不該用人的思想觀念約束兔子,可比起将這小孩帶到常清山中拿取白虎齒的目标,不看着無辜之人枉死才是他們最想做的事。
“哇哇哇……”高明視因為她的這一聲吼給吓了一大跳,哭着撲到了兔妖的懷裡道,“娘親,我怕。”
兔妖摟緊了孩子,晶瑩的淚珠全部都滴進了高明視的衣服裡,明日便是她的大限之時,不是因為那個什麼斬首示衆的事,而是她的身體最多可以撐到那個時刻。
為滿足高勇傑的要求,符合他所說的人族的妻子是何許模樣,滿足婆婆要抱孫子的願望,她已經做了許許多多的事,已經很努力地在學習如何做一個人了。
可做人為什麼會這麼難啊,這麼多年她一直沒有學會,還落得個如今的下場。
兔妖推開孩子道:“我甘願赴死,你們把這個孩子帶走吧,他是個傻子,所有人都不喜,去到世外仙山,遠離世俗,他或許真的能好好活下去,反正他傻,記不得什麼事,離開我不久便會忘記我,也就不必再提我了,還請你們善待于他。”
葉聲他們齊齊沉默着,方才是他們急功近利了,但他們實在接受不了犯事者逍遙法外,他的妻子變作他,要替他被斬首示衆。
“劫/獄吧,”葉聲聲在腦海中提議道,“與其跟她說這麼多還不如直接動手,絕不能因為她擾亂了人間的公平秩序,我們這麼多人絕對能将她順利帶走。”